宝庆恼了,把瓜皮往地上一摔:“说啥呢。”
杏儿丝毫不怵:“说你呢,大锟子,你别理他,丫挺的脾气越来越大,敢和我叫板了。”
两人并不是真吵架,而是日常性的拌嘴,想起多年前宝庆憨厚敦实单恋杏儿的往事,再看看现在,真让人感慨岁月如梭,陈子锟看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杏儿道:“吃了饭再走吧,拍个黄瓜,切个猪头肉,快得很,你们哥俩喝两盅。”
陈子锟道:“不了,晚上还有局,秦德纯要给我接风。”
一听是北平市长请客,杏儿便不强留他了,送他出了大门,两口子又打打闹闹进去了。
回到林宅,文龙还没进家,林文静忧虑的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我们中国可以打赢日本么?”
陈子锟道:“我给你说一组数据吧,是军委会的绝密资料,一般人不知道的。”
林文静洗耳恭听。
陈子锟道:“日本现有兵力大约四百五十万人,其中现役二百万人,陆军常备师团十七个,海军舰艇总吨位一百九十万吨,飞机三千架,我国有军队一百七十万,舰艇十一万吨,飞机六百架;日本的钢产量是五百万吨,中国仅有四万吨不到,日本石油产量一百六十万吨,中国仅有一万吨,日本可以生产航空母舰、坦克、飞机、大炮,中国的重武器全靠进口,制造轻武器用的钢材也要靠进口;更重要的是,日本上下一心,中国四分五裂,资源丰富的东三省被日本霸占,新疆被苏俄掌控,四川云贵依然军阀横行,军队吃空饷的居多,士兵素质低下,营养不良,军官良莠不齐,资质甚差,这就是中日两国的实力对比,谁能赢,你自己判断。”
林文静久久不语,秀眉紧蹙,热血学生和宝庆这样的老百姓自然接触不到这样的数据,更别说作出分析判断了。
过了半天,林文静道:“中日实力悬殊,但并非不可一战,当年美国独立之时,比英国的实力差距更大,一样可以打赢。”
陈子锟道:“你说的对,中国虽弱,仍是庞然巨物,否则日本早就迫不及待下嘴咬一口了,剿共既停,抗日统一战线成立,全国一心,也是可以一战的,不过我还是不赞成大学生上战场,优秀的人才都打光了,将来怎么重建国家。”
林文静道:“这个你放心,平津高校已经有预案,在西南等地兴建校舍,战争开始,我们这些教职员工就会搬过去,不耽误学生上课。”
正聊着,秦德纯派副官来请,说是为陈将军预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看来这顿还是躲不过去,于是陈子锟带着林文静一起赴宴。席上谈论最多的还是局势,因为陈子锟是中央官员,秦德纯很想打听一下南京政府的意思。
“坚决抗日,毫不妥协。”陈子锟这样答复他。
“何以见得?”在座的傅斯年问道,他也算陈子锟的旧识了,当年组织五四风潮时还是个英俊青年,现在却变成了体态臃肿的大胖子。
陈子锟道:“我当然不是空口白话,委座开办的庐山军官训练团所用教材已经不再有剿共战术,而是换成了抗日宣传,我想这足以说明问题。”
傅斯年和秦德纯等人均欣慰点头。
……
次日,接到电报的姚启桢夫妇从天津坐京津特快赶来,一见陈子锟的面就说起火车上的见闻:“日本人沿着铁路线演习,涵洞大桥附近都摆满了兵,枪炮刺刀林立,当真吓人。”
姚依蕾的姨妈一家人并未前来,姨夫是日本正金银行里的高级职员,就算日本人打过来也不怕。
陈子锟预感到平津地区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他再次询问林文龙和姚依菻,两个小伙都表示要参加二十九军的暑期军训团,和日本人死磕到底,林文静劝也没用。
无奈之下,陈子锟只好先带姚启桢夫妇和林文静离开北平。
这天,刚放暑假,日期是一九三七年七月五日。
两日后,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借口一名士兵失踪,无理要求搜查宛平县城遭到拒绝,向卢沟桥发动进攻,遭到二十九军三十七师219团的猛烈还击。
平津29军被三面包围,宛平是北平唯一的门户,宛平一旦失守,平汉线被切断,北平便成孤城,而卢沟桥正是这一门户上的插销,扼守卢沟桥就是守住北平与中原的通道,中日双方均重视卢沟桥的得失,战斗不算激烈,训练精良的日军仅伤亡三十余人,中**队阵亡一百人以上。
消息传到庐山,蒋介石电令宋哲元固守宛平勿退,并作全体动员,以备事态扩大,随即电令孙连仲的26路军向石家庄集结。
七月八日晨,庐山海会寺大营房,起床号声中,六千名学员迅速集中在旗杆下,升起青天白日旗后,教育长陈诚向大家宣布: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