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靖尧才不管他,径直将迟念扶入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然后降下车窗,指示左之洲,“让她坐副驾驶。”
李秀玲畏畏缩缩的,在左之洲的监督下上了车。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没敢说话,呼吸声都几乎调成了静音,但那个男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左之洲启动车子,“总裁,往哪开?”
“民政局。”
顾靖尧性感的薄唇微微动了,字正腔圆吐出三个字。
左之洲愣住,但没敢愣太久,身体本能反应是先把油门踩了,然后偷偷摸摸在后视镜里观察。
顾靖尧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但某些细微的小动作,比方说食指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比方说一直在扯正得不能再正的领带;
比方说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迟小姐,但时不时也会转过头,认一眼车子开了到哪里;
这些都可以看得出,他心里其实非常的迫不及待。
或许,还有些小紧张。
左之洲腹诽:我去,总裁你也太神速了吧!
就说怎么那么急呢,原来是赶着要去扯证啊,那被你数落速度慢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自己到底是错过了哪些好戏,不过看到他们俩抱着站了一会,迟小姐这就要升级成为顾太太了?
只是,车上这诡异的氛围是什么情况?
身边坐着的大妈又是谁?她跟着去民政局做什么?
而且看迟小姐的脸色,很奇怪啊,不像是愿意,但也瞧不出不愿意,就是感觉空,眼睛里没有多余的神采,柔柔弱弱靠在总裁肩头,像只无害的小动物。
左之洲七七八八想了一大堆,消磨着时间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顾靖尧和迟念下车,他牵着她的手。
然后李秀玲也下了车。
左之洲正在解安全带,顾靖尧拿了总裁专用的公文包,忽然道,“不用跟着,你回公司去。”
“……”
左之洲一脸苦逼,这么重大的事件不能参与好郁闷,他超级想知道后续的啊啊啊!
后续其实没他想象中的那样跌宕起伏。
不过是领个证,一切按照程序走,有什么轰烈的,又不是去拍枪战电影。
迟念精神恢复了一些,会笑了,拍照的时候配合顾靖尧,淡淡上扬的弧度。
彼此交握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体温与体温交融,却比亲吻还要来得热烈百倍。
他们沉醉在属于自己的小幸福里无法自拔。
反观李秀玲,全程像是木头一样孤零零戳在扎堆腻歪的年轻小俩口里,局促得像个傻子。
都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女儿嫁人的事实。
只不过,人家嫁女儿都是欢欢喜喜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是战战兢兢的?
但李秀玲又没胆子离开,被顾靖尧一个眼神骇到魂魄到现在还处于游离状态的小老百姓,指望她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她不过是仗着那点养育之恩,才能把迟念伤到体无完肤。
但这个女人,除了忌惮害怕顾靖尧之外,哪有半点悔疚之心,满脑子都是怎么还钱怎么应付刑名!
李秀玲想着,现在既然迟念和别人领了证,是有老公的人了,再把她推给刑名,估计人家也是嫌弃的。
不过呢,也算她运气好,现在的对象看起来是个大人物,有权有势气派十足,钱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
自己再怎么遭人恨,也是迟念的妈,今后还要听他喊一声“岳母大人”的。
她应该更有底气一点,心里怕归怕,但面上总要撑住,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找到救命的路子。
不要脸就不要脸一些吧,总比带着老公儿子遭罪强!
但李秀玲没想到,自己刚跟他们走出民政局,就接了一张顾靖尧递过来的支票。
一看上头的数额,五百万,李秀玲呼吸一窒,捧着支票的手心在颤抖。
这这这……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给、给我的?”
她吞吐着,声音失了真。
“对。”顾靖尧神色淡淡,言辞间尽是谈工作时的冷锐凌厉,“这些钱,一部分你拿去还债,另一部分,是我替我的妻子还给你的……”
李秀玲暂时还沉浸在得到巨款的喜悦里,一下没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
顾靖尧也不和她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挑明,“李女士,从今天开始,迟念正式和你脱离母女关系。稍后,我会让秘书给你一份收养关系解除协议书,请你签字。”
他称她为李女士,迟念既已不想再认这个妈,那他也不会拿她当做岳母来尊重。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脑袋上像是被闷声敲了一棍子,李秀玲瞪着眼睛脸色大变,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支票。
解除关系意味着怎样的后果?
她养迟念养那么大可不是为了等到今天她嫁入豪门,翻脸就甩了自己这个老妈子的!
“迟念……”
李秀玲走近一步,想去抓女儿的手,这个长到这么大自己连关心都没过几句的女儿。
然而她触不到她,顾靖尧像座大山一样横在那里,别说是手,她快要连迟念的头发丝都看不到了!
顾靖尧清清嗓子,声音是带着笑的,但听了却让人不寒而栗,“李女士,有些事情既然能用钱解决,那我们大可不必假惺惺地谈感情了。”
“你若是觉得数目不够,想清楚要多少了,只管提,我顾某人会给。只是烦请别再***扰我的妻子,她一不是你带来这世间,二没有依靠你长大,这些年你在她身上花过多少精力财力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我……”
李秀玲语塞,如果这些钱算的是自己曾为女儿用掉的开销,那么,她真没什么脸面再去多讨要一些。
五百万。
这么些年,恐怕,五万都没有的吧……
迟念是她姥姥捡到的,那时候李秀玲刚出生没几天的女儿得急性肺炎夭折了,她为了找点慰藉,就讨了迟念过来养。
后来慢慢心理创伤平复了,加上迟念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的存在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烦了,就把迟念推还给她姥姥,在乡下住一段时间,反正她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只当是去玩,回到家照样乖巧懂事,对自己言听计从。
迟念升上高三那年,迟小楼出生,李秀玲剖腹产伤了元气,没精力带孩子,交给迟海她又不放心,于是让迟念照顾弟.弟。
那时候迟念十六岁,年纪比周围同学都要小,从前家里条件紧张她拼命读书连跳了两级。
因此学习也更加吃力些,明明正是学业最紧张的时候,她却要每天学校家里两边跑,一头顾成绩,一头顾弟.弟,却在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被李秀玲告知了身世。
为了顺理成章把钱用在亲儿子身上,她不惜告诉迟念她其实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自己把她养到成年已经是仁至义尽,18岁之后的人生,她完全可以自己负责了。
而迟念工作之后,她却能心安理得拿着她每月打进卡里的钱,偶尔还会伸手问她多要一些。
一历历,一幕幕,回忆下来,好像自己真没做过什么讲得出口的好事。
“迟念,我……”
顾靖尧在她说完之前冷冷纠正,“她现在是我顾家的人,以后见到她,要叫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