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早看出来、却还是拖沓了几天,也不是因为想要康熙着急,他只是,嗯,儿子管到汗阿玛的房里事,实在不是一般的不规矩。
太子原还等着,或者梁九功,或者顾问行,或者翊坤宫妃,甚至哪怕是宁寿宫呢,都比他这儿子合适多了。
谁曾想,那许多人选,或者明白了不敢说,或者明白了不好说,或者没想好怎么说,或者干脆没搞不明白……
看康熙将今天紧要的政务处理完了,太子送上由他整理过一遍的奏安折、谢恩折和贺折,耐心等着康熙翻阅过后,才笑着开口:
“昨儿瓜尔佳氏从宁寿宫回来,说起汗玛嬷,倒是一切都好,就是四弟那样大老爷们了,反而总要他福晋担忧着身子……
儿子想着,四弟那儿好歹是成年阿哥的份例呢,都这样热得慌,虽也有四弟本就怕热的缘故,但下头妹妹们只怕更艰难些,汗阿玛您看,是不是……”
康熙眼角一抽,这大热天的去畅春园避喧听政自然是最好的,可娇娇那态度,该不会直接从疏峰轩杀出来堵朕吧?
一想到万一贾娇娇的不管不顾口无遮拦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发作,康熙就一阵头大!
封几个奴婢的口不算什么,顶多赐死罢了,但总有那许多不能让其一死了之的人在……
和朕的面子相比,热一点算什么?
但太子的面子也是要给的,康熙遂微笑:
“朕今年原不打算去承德避暑的,毕竟才归京,委实懒得折腾了……
可保成常在京中,也是闷坏了……
这么着,你让瓜尔佳氏打点一下,回头你奉皇太后去承德避暑,同行的人员嘛,格格们都一道去陪太后解闷儿,宫眷留宜妃、德妃理事,其他愿意去的、太后也愿意带的,都随她们,小阿哥们跟着额捏……”
康熙犹豫了一下,四阿哥如今可不是小阿哥了,差事上虽不算处处妥帖,却也足够用心,再说太子要是出京,他也还真需要多几个成年儿子分担着些,肯下力用心又和太子素来亲近的四阿哥,自然是上上之选,只是四阿哥那身子,在暑天里也委实难熬的……
也亏得他这么一犹豫,话暂时就断了,不然太子早在听到“承德”二字就摇头,偏又不好随意在康熙说话的时候插嘴的无奈哟!
——当然太子现在也挺无奈的,他是看出自家汗阿玛对贾氏有些不同,但也实在想不到,能宠到这样的,委屈自己避着她的地步。
可既然这么宠了,之前又为啥要冷着?
当年汗玛法和那位董鄂氏妃的阴影,真的有那么大?
太子又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被康熙捧在手心长大的太子爷,他的情商原本也是很有限的,但一场迷梦让他开始留意以往从来不认为需要留意的人事物,和太子妃、小儿子的相处,甚至在他肯花费些时间去安抚因为小儿子的降生、陡然失落的庶长子时,太子的情商就开始飙升。
何况这男女□□,太子最是个风流会享受的,比起只差没将后宫当成前朝平衡的康熙,那知道的可不只多了一点。
当然,这一点太子原本想要委婉着透给康熙的,最好能让他自己领悟过来,可如今康熙这样子,太子也只得尽量将话说明白些:
“听说汗阿玛前儿陪庄亲王叔去畅春园,还在疏峰轩歇了一晌?可见着妹妹了?如今又避着不肯畅春园,莫非是妹妹惹您不快?”
先将焦点从闺女她娘模糊到宝贝闺女身上,太子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和:
“之前汗阿玛也委实太忙了些,一直没召见过妹妹,妹妹一时没将你本人和妃母教她的‘汗阿玛’联系起来倒也情有可原,就是小女孩儿任性说些稍微大胆不得体的,您也大人大量,体谅女孩儿家口是心非、明着抱怨实则撒娇的小性子,多耐心哄哄她。”
康熙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到底还是让闺女先背了这个黑锅,只道:
“朕对你们哪个不够耐心了?可她也太口无遮拦了些!朕就是私底下好不与她计较,要是当着人也这般,朕是罚她不罚?”
太子笑得有些尴尬:
“说起来,儿子小时候也没少闹脾气让汗阿玛哄着的,您当然又慈爱又耐心——
儿子真觉得妹妹比儿子好哄多了,而且绝对不是个会当着不能口无遮拦的人也口无遮拦的,毕竟她是令妃母带出来的,令妃母又是顾嬷嬷□□过的,您也该有点儿信心才是。”
康熙琢磨一番,终究不能一直对娇娇避而不见,再说太子所言委实有理,自己委实是一叶障目了,于是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让人安排着,后天启程,记得朕的扎喇丰阿(毓庆宫小阿哥的小名,满语,意为长寿之人)务必要带上。”
太子眉峰微挑,却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