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不悔当年为了小主子,倒疏忽了自己儿子,由得他被婆母丈夫教成个十足十的贾家人,然看着贾代善作得连唯一一个学说话时,真正时无外力本能最先学会“老爷、阿玛”的女儿,都对他冷了心,也不免有些遗憾,又更改了主意:
“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说是国公府邸,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又小主子格外开恩,其实也不过包衣人家,进宫再怎么说有小主子看顾,也都要先从奴婢熬起。
难得小主子怜惜我早些年不易,特特免了我儿孙女孩儿免选,我又何必让大丫头去吃那个苦头?”
旁边尚嬷嬷也猜到老太太心思,到底国公爷前程还好,赦大爷又还年少,与其让一个对生父怀怨的姑娘进宫搏富贵,还不如给她寻个不上不下、当哥儿前程看好、家族也不会拖累赦大爷的人家,日后只怕还能多几分实惠。
但这话老太太不肯直说,她自然也不会戳破,又想着老太太这般主意,也与老妹子求自己的差不离,便好一番捧着老太太:
“总是您一片慈心想着,才有大姑娘日后的可心日子,不然谁家娇养出来的女儿,不指着一番富贵前程哪!”
尚嬷嬷果然不愧是老太太跟前的得力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她十分欢喜,还给了句:
“明儿还是你亲自去送信,这回咱不求我娘家的孩儿,也不求我嫂子、侄媳妇们娘家的孩儿,不过是让侄儿们帮忙张眼挑几个过得去的后生,也不求甚门第根基,只要家族不至于拖累、婆母也和气、哥儿自己也上进便可,想来我娘家也不会太拖沓,也不至于要兄弟侄儿舍了面子去讨好兄弟媳妇侄儿媳妇们。
若是有甚现成的人选,你也帮着掌掌眼,挑几个来回我,这大丫头啊,也真是不好再拖了!就是二姐儿的事,也让善儿和史氏、秦氏多寻摸着,极好这一年里就都给办妥当了,也省得耽误了赦儿,和政儿。”
尚嬷嬷笑着应了,也不敢去纳罕老太太明知道给赦大爷挑的人,委实难为了娘家兄弟侄儿,却为何还执意不肯稍微屈就,也不去推脱这大姑娘的人家,可有没有她这做奴婢的帮着挑剔的份儿,只爽爽利利站起身:
“何必等明儿?左右舅老爷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因着赦哥儿的事,和大舅太太更是三两日就要递一回话、送一回东西的,今儿圣上正好赐下极好的胡瓜并马□□葡萄,正好送去给舅太太舅奶奶,并咱们未来的赦大奶奶尝尝。
也顺便将大姑娘的事儿回了,也好让舅爷们多帮着寻摸几个人选,给老太太好好挑挑。兴许不只大姑娘,连二姑娘三姑娘的事儿,都能一并儿解决了呢?来年啊,老太太可就是曾孙子增外孙子满屋子,别说抱,就是看都看不过来啦!”
三言两语说得老太太又笑一回:
“罢了罢了,怡姐儿还要三年后才肯出门子呢,曾孙子的话再别说了,我能抱一抱大丫头的孩子,再喝上赦哥儿的媳妇茶,就是立刻闭眼也安心了。”
尚嬷嬷少不得说一些老太太老当益壮的话,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