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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唐一叶会忘记唐无影教会自己的一招一式。
然而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是唐无影说起唐门时眼底的光芒。
他记得这一切，记得唐无影对唐门的期冀，同样记得师父对自己的期冀。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走了多远，只有唐无影……才是唐一叶心底认可的唐门门主。
可是现在师父不会回来，所以只能由自己来撑起这一片天空。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唐一叶忽然想，师父不来这里，或许才是最好的决定。
如果是师父看到现在这样的唐门，心底一定会比自己还要难过。
唐一叶看向唐凌，神色淡然地笑了笑：“现在或是另约时间？”
“明日晌午。”唐凌冷冷道。
唐一叶没在意这一天两天的时间，想了想颔首。
“自然。”他顿了顿，目光在唐凌的千机匣上微微一停，有那么点薄凉。
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尽管他看得出来唐凌的逃避，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天过得出奇地快，唐一叶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原本的住所，曾经住着十个弟子的屋子，现在只剩下他和吴辉两个，看起来空旷无比。
唐一叶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辉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看什么？”
唐一叶笑了笑：“从前从我这里看出去，总能看到院里练功的弟子。”
可是现在……吴辉顺着唐一叶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弟子都跑光了，唐门也败落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些视唐门为利益的老顽固罢了。
“都会回来的。”吴辉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唐一叶的肩膀。
“……当然，”唐一叶沉默片刻，微微笑了：“因为我们回来了。”
我回来了，而且你也来了。
如果是我孤身一人，或许早就被这样的破败打击地什么都不剩。
在这一刻，唐一叶忽然意识到有吴辉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叶就出现在了练功场。
剩下的都是小弟子，论资排辈都要叫唐一叶一声师叔。
可是现在的唐一叶完全不想按照过去的旧习惯来，他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练功的小弟子们。
这些小弟子的来源很广，有的是家里父母双亡，倾慕唐家堡的武功绝学，自己上山的。
也有的是不知道被什么引诱而来的。
若是在一个门派鼎盛的时候，这些外门弟子都是决计上不得台面的，可是唐一叶却只是默默关注着他们，关注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是唐门的未来。”吴辉走近，就听到唐一叶如是道。
吴辉微微一怔。
唐一叶笑了笑，很平静很宽广的那种笑容：“之前师父对我说的时候，我没能理解，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想要让唐门留下来，不是要让唐家堡的老顽固们同意我们的观点，而是要从小一辈抓起。因为这里是唐家堡，所以……有唐家堡的魂留在这里就足够了。”
吴辉沉默良久，微微笑了。
他发现其实唐无影做的最后一个决定，却是让唐一叶更进一步的，最重要的决定。
如果唐一叶永远在唐无影的庇护下，他或许会活得很快乐，看不到任何阴暗面，他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因为所有的风雨，唐无影一个人都足够应付。
而现在不同了，他被迫站在了唐家堡的最高处，他要用自己手中的武器重新带领唐家堡走上巅峰。
这样的唐一叶，奉行着自己心愿的唐一叶，愈发显露出超乎寻常的光芒。
“我会陪着你的。”吴辉道。
他的语气很慢，很温柔。
唐一叶回望的神色恍惚之间被镀了暖洋洋的光。
“那当然。”唐一叶笑眯了眼：“你既然陪我回来了，就一辈子也别想跑。”
吴辉：……
剧情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感动一下什么的么！
你这反应是什么鬼！
吴辉反应过来再看过去时，唐一叶已经蹲下身去，和那些孩子们认真地说着什么。
他高高瘦瘦的个子在一群小弟子中尤为突兀，可是他的表情十分耐心，甚至将千机匣拿给小弟子们看。
吴辉索性在旁坐下，看着唐一叶用超乎寻常的耐心来教导这些刚入门的小家伙。
“他……很适合这个角色。”
不知何时，一个人坐到了吴辉的身边，出神道。
吴辉记得这个人，唐门三长老唐木西，亦是唐门现任长老中唯一一位女子。
唐木西坐在吴辉身旁，目光里面有隐隐的憧憬：“其实这一幕，很久以前在唐门是很平常的。”
师父教导徒弟，徒弟们围成一圈，认认真真地学功夫。
那时候的唐门，是江湖中闻名色变的存在。
在武林盛会的掌门印上，也有唐门门主的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什么都改变了。
唐木西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很温和，看向吴辉道：“虽然这样说或许很难得到你们的信任，但是……我希望唐盟主能够获胜。”
战胜唐凌，战胜这个腐朽败坏了的唐门，然后在此之上，在唐门数百千年的历史上，再重塑一个最好的唐家堡。
吴辉沉默，良久，他微微笑了笑：“三长老，我相信你，而且我想……一叶也一定会相信你。”
以唐一叶的性格，他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唐门的长老中，还有这样的人。
相信着唐门会好起来的人。
已经足够了。
吴辉的心底蓦地涌上一个念头：“三长老，恕我直言，唐凌的作法有几人是真心赞同的？”
唐木西微微一怔：“在你们到来之前，这是唐门唯一的出路。”
“那么现在呢？”吴辉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