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各营中之人都各自团聚在一处,各有人看管着点录名册,应该不是营中之人做的,想来这两天的营门管的极严,他们也没能出营去,必定还躲在哪里。微臣已经派人四处以查看不合规制之处的由头,必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朱厚照听他说的极是,不在此事上纠缠,另问道:“马大人看了军备库,可有不妥?”这件事才是重点,京营里屯着粮草、军械、兵士衣物甲胄,一旦京城有难,京营的军备库就是整场北京保卫战的基础,京营将近十万兵马的吃喝供给都要从中而来,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这两年因为海禁的开放,准许商人自己之船出洋贸易,纺织厂等日渐兴起,吸收了多少无地之人。且这些工厂也招女工,即使工钱被压得极低,两夫妻也能将将养活一家人,比以前流离失所好了许多。这一点暂时解决了流民问题,至少在五年之内无忧。
至于压榨工人之类的暂时还未见端倪,可以暂缓考虑。如今只有两个问题是当即马上要解决的隐忧,一是中原逾富鞑靼贼心不死,二是纺织厂瓷器厂渐渐都起来了,由此带来的粮食短缺问题和林业资源枯竭问题也是一大问题。
民生之事尚且还能支撑几年,能容朱厚照慢慢来办。但是鞑靼一事实在不能再拖。前年辽东总兵官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以为朵颜三卫积弱可欺,欲杀其冒功掩罪,激怒朵颜三卫。
科道官弹劾李杲、张玉犯欺骗妄杀之罪,朱佑樘仅仅是想让他们致仕而已。朱厚照多次劝告,才判了流放西南,遇赦不赦。虽然如此,到底朵颜诸部对此事恨之入骨,于是纠结鞑靼支部火筛复仇,多次骚扰边关。
去年四月,火筛和朵颜三卫共万余人自大青山分兵几路进入威远卫,游击将军王杲和都指挥邓洪率军迎击,中了埋伏战败,九百余人战死。朱佑樘急命平江伯陈锐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金辅监军,带兵去抵御火筛。五月,火筛五万人又侵扰大同左卫,游击将军张俊力战。但陈锐怯懦,让军队坚守不出,眼看军情告急。还是哈密许进星夜偷袭火筛大本营,才解了大同之危。
经由此事,朱厚照越发感觉军备废弛,军中沉疴,整整一年都在摸底盘查,近日才发作出来,由京营起开始整顿。
“不敢欺瞒殿下,军备库中在册之物十不存五,但是牵连之人实在太广,殿下还请斟酌。”马文升代替刘健入阁后与朱厚照还算相得,朱厚照这几年的心思也都在整治北京周围的治安上,这件事原本归马文升管,两人共事了几年,马文升也摸透了朱厚照,知道这位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渣滓。
京营之事牵连实在太广,多少勋贵都牵连其中,马文升就怕朱厚照气急不顾脸面将一切抖落出来,到时候文武群臣满朝反对就不好办了。毕竟这件事的初衷是整治京营而不是有罪治罪。
这就体现了朱厚照和马文升的思想上的差别,一个是坚决按照规则办事,一个是只要达到目的规则什么都是浮云。
听了马文升的话,朱厚照突然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那边朱厚照心情不好,这边克里木却雨过天晴,高兴起来。
克里木带着商队窝在河对面的这座山里已经两天了,河那面鞑靼的军队还未拔营。
“大当家的,看这个样子明日小王子的军队就能全部过去了,咱们明晚就可以启程了。”金峰是个汉人,边关这两年不太平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哈密还能活下去,果断投奔了哈密。在克里木手下讨生。
“我/*/他/娘/的,这鞑靼人实在是不给人活路,要不是大当家的反应过来,咱们就都要折在这里了。”哈密人经过多次战乱已经死伤殆尽,如今哈密成了西北第一贸易重地,其实居住的也多是汉人。克里木家的商队除了二当家的和哈密坐镇的是克里木的发小其他人都是汉人或者是不愿意跟着鞑靼混投奔哈密的蒙古人。这个汉子就是因为母亲是汉人而被排斥的蒙古人。
克里木听了手下人的话,胡子拉碴的脸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半路上遇见了安国公府往哈密运送草药的商队,才会知道鞑靼人入侵边关,知道要遇上他们早早的躲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仗是鞑靼会赢还是大明会胜。
“不知道刘当家的商队到了哈密没有,夏疫就要来了,今年的牛马们就靠这批药材了。”杜若的商队也不做寻常贸易生意,只单单为哈密运送一些紧急需要的东西,不过是沿路收集些消息探看各处矿藏而已。
“哟,应该是到了,这都七八天了,他们运的又是轻便东西,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
“老天保佑啊,这生意没有三四月怕是又要做不成了,今年就看这些牲畜过日子了。”不知谁又提到这些事,大家一时寂静下来,都有些感伤起来,有家累大的,又开始谋划这几个月要怎么过日子了。
克里木也不说话,看着山对面密密麻麻的鞑靼营帐眯起了眼睛。
弘治十四年四月,鞑靼小王子,火筛诸部连兵大举扰边,自红盐池、花马池而入,纵横数千里,延绥、宁夏皆告警。一封封急报送入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