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秋风起,寒意沁透周身,我禁不住抖了一下,觉得身后的杨楠伸手指向我,厉声问道,“周掌印大人?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掌印周元承啊!我从前就听过你的名字。”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我面前,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只好闪烁的看着地下,他冷笑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城府如此深,我当着你的面骂过你,竟然看不出你有任何反应。我想知道,你收留我们母子有何居心?是想拿我们再和皇上邀功么?还是想买好我以作你日后欺世盗名的筹码?你说说看!”
他的喝问让我微微有些踉跄,我心乱如麻,脑中有许多不成句的解释的话想说给他听,可张了几下嘴都无法说出口,我深深的叹气垂下了头。
阿升见我无力辩解,急道,“你怎么这么说大人,他是一片好心,觉得你们母子处境艰难才想帮你们的,开始的时候大人根本不知道你们是谁……”
“后来知道了,就开始构思他的什么阴谋诡计了吧。他会那么闲?到处装好人?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那般好骗么?”杨楠一步步的逼近我,低声问道,“我早就奇怪你年纪轻轻的到处经商身边却只带了个比我还小的小厮,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你是个生意人,说起官场上的事头头是道,连朋党这种话题你都有自己的见解,如今想来你这种惯于结党营私的人自然深谙此道!”他直指着我的脸,眼中尽是鄙夷,“你不是读过圣贤书么?不是号称君子么?我且问你,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做到了么?你这般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害了我父亲之后再害我们母子?”
阿升愤怒的拍掉他指着我的手,高声道,“大人才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想害你还用等到这会儿么?他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有这般反应。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大人对你们母子有半点不好么?”
我略微抬起头,看着杨楠,他鄙夷的目光让我心中一颤,我向他走近些,艰难的开口说着,“杨楠,我,绝没有害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能够帮你们一些……”
“少说些废话了,你们这群宦官最会装腔作势哄骗人心,父亲说的没错,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么?”
他斜眯着眼睛瞥着我,缓缓张口一字一顿的道,“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我倒吸了一口气,那是尚书尧典里的话,意思是专指那些花言巧语,面目伪善,表面恭敬实则包藏祸心之人。
我心里难过,已不再想做任何解释了。
杨楠将我的沉默当作是默认,他跨步到我面前,做了一个我此生都难忘的动作,吐了一口唾液淬在了我脸上。
“楠哥儿!”杨夫人高声喝止了杨楠,她疾步走到我身边,对着我福身,她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敌意,“周掌印,妾身和犬子此前不知这是您的宅邸,误住了这么久,多有打扰之处,请您包涵。我们即刻就搬出贵府,从今往后不敢劳动掌印挂怀我们母子之事,我们与掌印此生最好都不要再相见。”
我垂首沉默的点着头,心头空洞无依,亦只能独立西风下,任唾面自干。
过了不知多久,阿升走到我面前,低低的叫着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我很想对他说些安慰的话,可我连自己都无法安慰,笑容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