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朱缨念完之后,他接过这些纸片来随便一扫,见内中除了这座兴安伯府,还有西四牌楼和灯市口胡同总共十二间铺子的房契,他就随手卷在了一块。
“另外,姨奶奶手中还扣着一张地契,怎么都不肯拿出来,奴婢和崔妈妈在一旁瞅了一眼,大约是一张五百亩地的地契,不是京畿附近,而是句容的。姨奶奶说,要是少爷先头说话算话,就把这地转给了她。”
朱缨说着都不禁悄悄撇了撇嘴,暗想这戴姨娘真是愚蠢,交出大头想保住小头,可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哪里是这么轻易的。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徐勋哂然一笑,竟是轻描淡写地说:“她要留着就让她留着。你且对她说,她要是想快些把这些地过户到自个的名下,就趁早把余毒清理干净。等到她能下地了,我自然会差人去把这一茬交割干净,恭送了她出去安养!”
徐勋说完这话就径直往外走,自然没看见站在那儿的朱缨满脸错愕当然,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区区一个戴姨娘,若是安分了拿着东西走人,他也不介意既往不咎,至少可以在外头宣扬宣扬他父子仁至义尽,可要是再玩什么幺蛾子,就算过户了这几百亩地,他也有的是法子让人鸡飞蛋打。
出了院子之后,他就径直转往了如今改名唤作翠竹园的正房。一进屋子,见明间没一个人他少不得径直进了东次间,结果打帘子一进去就看到徐良正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写字两个丫头正垂手shi立在旁边。他见状就笑了起来挥挥手把人屏退了,这才蹑手蹑脚走上前。
绕到徐良身旁看了好一阵子,见老爹丝毫没发觉,他这才干咳了一声:“爹好兴致啊!”
徐良手一抖,一滴墨水立时滴在了纸上,一下子晕染了开来。他没好气地扭头瞅了徐勋一眼,老脸却是微微一红,搁下笔就埋怨道:“什么兴致,这不是以防万一,若真的要到衙门去总少不得有要写字的时候。我都许多年没碰过笔了真要是赶鸭子上架,总不能让人笑话了去,少不得先练练那几个常见的。
所谓常见的,便是徐良自个的尊姓大名。徐勋瞅着那小笺纸上那好些端端正正的徐良二字,一时又笑开了。徐良随手把这一张小笺纸揉成一团往旁边纸篓里头一扔,这才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徐勋道:“好了,别笑了,你又不是才知道你老爹这些年推水车胜过拿笔杆子!倒是你,只看书不练字也不行,回头买上一两刀纸好好练练静静心。”
“好好好我听爹的!”
徐勋这才止了笑,随即就把手中的东西摊平了放在书桌上:“爹,这是我从戴姨娘那儿拿回来的。以前我只觉得刘人家豪富现在一看自己家,一不留神竟也成了暴发户。”
徐良见桌上一大摞地契,这才知道徐勋竟然从戴姨娘那儿把东西要回来了,呆了一呆就笑呵呵地说:“好好,果然是你强,轻轻巧巧就让她拿出了这些东西。”他一张张看过之后,就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临到最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数目不对,差的太多了。”
本以为这八千亩的数目就已经够吓人了,因而徐勋虽也想到时候少不得再查查可有隐瞒下的,但徐良这一句差太多了,仍然让他大为诧异了起来。徐良随手清点着面前的地契,没过多久就将其分成了几堆,又过目了一遍,这才摇摇头道:“这些应该都是历代的赐田,哪怕她不交出来,也能通过查阅旧档找回来的。缺的应该是兴安伯府的那些si田。朝廷早些年鼓励勋贵垦荒,我那祖父又是在外出镇多次,据我所知,兴安伯府招人垦荒所出的田地,绝不下六百顷,也就是六万亩!你虽聪明,但这些世家的名堂你不明白,戴姨娘一个内宅fu人就更不用说了。”
六万亩!这就是大明朝勋贵虽不管事却依旧能乐逍遥的本钱?
徐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会这么多?那爹你的意思人……”
“不多,要知道,朝廷为了补贴那些出镇的总兵,每一任都会给一百五十顷地让其收租,而且那是公田,毕竟现如今那些总兵少有让勋贵去当了。可早年间你那曾祖父备边的时候,让军户和佃户垦荒开地,这几乎是见怪不怪。他当年屡屡出征出镇备边,我爹因为没其他才能,但在管账上头有一手,这数目是有数的。不过,这些田地旧日由家中管事收租,具体在哪儿他们比主人更清楚。戴姨娘既是拿不出来,足可见当日我大哥死的突然,这些都没来得及交待。总之这些你不用管了,我这个当爹的其他的没办法,这事情上头却比你有主意!”
徐勋对这种家务琐事原本就没什么心得,老爹乐意出马,他自然乐得轻松,当即就笑道:“那好,爹您出马,一个顶俩,更何况还有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