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很不错,这夜昙城亦很妙。
一开窗,便能感受到夏夜清风,送来清香宜人。
她们一起遭逢劫难,死里逃生,又一起滚下山崖弄得灰头土脸,此时好不容易舒舒服服地洗干净了,两人都有些懒散和放松,所以又一同趴在窗口一边借着夜风吹干湿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没说上两句,南宫雅就想到之前那一桩事。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将我扔给上官策云。”
“为何?”
流徵微微挑眉。
“我……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南宫雅只能找出这么一个有点站不住脚的理由来。可流徵却眼眸微转,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话:“他是你未婚夫。”
“可……我分明已经嫁给你了!”
南宫雅这一句有破釜沉舟之气势,几乎没过脑子就冲口而出。
“……我是女子。”流徵说完这一句,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想法,这一想便再也无法将其抹去,便扭转头来又补了一句,“再说,你不是也将他当成……”
“我才没有将他当成什么……什么都不是,不是未婚夫,也不是……什么人。”南宫雅顿了一下,不知要如何接下去,简直语无伦次。
流徵眉头微蹙,有些……不信。
其实撇开南宫雅这一层关系来说,流徵本身也是很不喜欢上官策云这个人的。说不清为什么,纯粹只是感觉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会令她的心里不大舒服。
最初第一次相见,他们便坐在赌桌两端,以敌对之势。而他当时肯将南宫雅拿出来当赌注的缘由,竟然是为了问金玉赌坊的大老板关于凌云剑的下落。
那之后,流徵从他手中赢得南宫雅,他便更是视她为死敌,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摆出要拼命的架势。
第二回灵邪村意外遇见之时,他竟然还有脸责怪她丢弃南宫雅。
流徵一时没忍住,羞辱他一句“彼此彼此”,倒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与南宫雅一同在帐篷中过夜那一次,原本流徵心中便有诸多问题未解,心烦意乱出来透气,还一抬眼就看见那丧家之犬一般的灰扑扑的白衣公子。
一时……又没忍住。
流徵跑回来非逼着南宫雅梳了个妇人发饰,故意忽略了南宫雅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色。
谁知南宫雅太不配合。
上官策云问南宫雅头发是怎么回事,南宫雅竟然回答“为了赶路方便”。
这么极力解释……
倒像是怕他误会似的。
所以,流徵不信。
当时流徵想着,即使南宫雅被上官策云输给了自己,可他们二人毕竟曾经是未婚夫妻,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吧。这么一想,她后来倒也释然了。
可现在南宫雅竟然又摆出这副姿态。
仔细想来,上官策云想要的凌云剑在自己手中,上官策云想娶的女子南宫雅……正竭力在自己面前撇清与他的关系,好像……
——自己还是赢家。
南宫雅见流徵面色不虞,也急了,又强调一次:“我真的没有把他当成我的什么人。”
“那么,你又将我当成了什么人?”
“……”
流徵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而这一句之后,两人之间竟然陷入了一片沉寂,既微妙又尴尬。
尤其流徵发现南宫雅面带红晕,眼角飞花。
她心中猛然一跳,更觉得那种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自遇到南宫雅以来,自己一直是男子装扮,莫不是南宫雅将她当成了……男子?
这样一想,流徵顿生不悦。
“我是女子。”
她又十分严肃地强调了一遍。
南宫雅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她当然知道流徵是女子,可流徵此时如此反复来说,是个什么意思?
南宫雅十分气闷,却不知这气闷从何而来,索性扭过头去看窗外,竟然惊喜发现窗外正热闹熙攘。
此时夜色已深,夜昙城却并未沉睡,反而变得热闹起来。
也不知是否这城内的什么节日,家家户户门口都点起了花灯,年轻的姑娘三两作伴,或抱着花盆,或提着花灯,甚至还有插了一头五颜六色的鲜花的,嘻嘻哈哈一路言笑。夜市也开起来了,各种吃的玩的,姑娘们喜欢的梳妆台面,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当然,更少不了挎着花篮一路兜售鲜花的卖花女,她们大多模样水灵,声音轻灵如黄莺,自成一道妙景。
南宫雅看得出神,心一下子就被勾了出去。
“我自然知道你是女子。”南宫雅回过头来,竟然还记得接上前话,心中也已想出了个好主意来,“那么,你换上女装,同我一起去出去逛逛,好不好?你看,她们都是几个小姐妹一同夜游,看着多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