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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天顾城又跑到人家店里去借用地方用餐的了，所以苏十月就已经特地叮嘱过，不让他再做这样丢人的事情了。

顾城倒也没说什么，直接让袁石将车开到他在市里的一套公寓，打算吃饱喝足了再打道回府。

袁石也是熟门熟路，很快就将车子停在了楼下。

一进门，顾城就直奔饭桌，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袁石则自己在沙发里坐下来，看着顾总狼吞虎咽地解决他的晚饭，他总有一种感觉——顾总最近好像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没吃过一顿饱饭餐！

当然，他不会不知死活地把这种感觉说出来，他可不想被丢到南极或者北极去开发市场！

这时，顾城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斛。

袁石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自己就应该在车里等着，而不是在这里当一超级电灯泡。他马上站起来，往门口走。“顾总，我到车子里等。”

苏十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跟逃命似的跑了，但也没多问。转头问顾城：“我可不可以四处看看？”

顾城点点头。

苏十月就抱着苏思念，将屋子的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细细地打量每一个布置。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大约五十多平。跟顾城的别墅一样，还是只有黑白色。甚至于，别墅那边有那么多佣人在打理，线条还稍微柔软一些。这套公寓只有清洁工每周打扫两次，所有的布置都是顾城的原意，没有任何改动，线条之冷硬，可想而知。

越看，苏十月越皱起眉头。

当走进卧室，她的眉头直接打了个结。别说彩色，连白色都很少，基本上只有黑色！那简直就是一个黑房！连床上的被子都是黑色的！除了衣柜和办公桌，没有任何多余的布置！没有！

她不过是在这里站一会儿，就觉得这好像是一个用来囚禁人的黑盒子！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这人怎么喜欢把房子布置得像办公室，而且是那种硬邦邦的办公室？他在这里休息、吃饭、睡觉，难道不会觉得很压抑吗？还有，整个房子都没有色彩，眼睛不会很容易疲劳，大脑不会觉得疲劳吗？

将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苏十月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客厅，在顾城对面坐下来。“哎，你住在这里，难道不觉得很不舒服吗？”

顾城含着一口饭菜，拨空抬眼瞅了她一下，没吭声。

苏十月指了指房子。“我是说，你干嘛把房子布置成这样？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你住在这里不觉得不舒服吗？”

顾城挑了挑眉。这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家。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接近甚至超过20个小时都在工作，这地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倦极了眯一会儿的地方！不止这里，郊区那栋大别墅也是一样！

“我听说……”苏十月不知道该不该提到他以前的遭遇，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人揭伤疤，那很疼的。“我听说你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所以喜欢把家布置成这样。但是我觉得，正是因为以前吃了苦头，现在条件允许了，才要让自己过最好最好的生活啊。”

顾城原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的，听到这里，索性放下筷子，抬头直接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苏十月被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一下子就不记得下面的话了。即便现在她对他已经不那么陌生了，她一看到他的眼睛还是会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对，就是这样！”

“我对自己很好。”顾城确实这么认为的。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做任何事，难道不是对自己好吗？

苏十月马上不同意地撅起嘴巴。“才没有呢！你要真对自己好，哪有把家布置成这样的？这一点儿都不想一个家，别说长期住在这里，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觉得好压抑。这、这分明是一个黑笼子！哪有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会用一个黑笼子把自己关起来的？”

苏十月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大声，她只要想到他一直将自己关在这样一个地方，心里就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顾城眉头皱起来，要是别人这么直戳他的内心，他一定会将TA收拾得很惨。但对面前这个表现得很激动的傻女人，他除了震撼，就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他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心疼”！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母亲那里见到过！

房子对他来说，确实就是一个黑笼子！

他一直对母亲的死十分愧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所以他觉得不配得到幸福，不配生活在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里！

从监狱出来之后，他就剥夺了自己像别人一样幸福生活的权利！他是一个罪人，罪人就得该过罪人的生活！

他之所以变成一个工作狂，一方面是因为忙碌可以让他偷得片刻的心灵安宁，另一方面也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如果他能够早点混出一片天地，顾家是不是就奈何不了他？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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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再怎么能耐，也无法跟根深蒂固的顾家抗衡。可是顾城钻进了牛角尖里，以这种肆意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母亲的愧疚。

过去的那些事情，心里所思所想，顾城都没有办法也不想告诉苏十月。他只能无情地压下心里的那股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筷子。“我觉得挺好的。”

“才不好呢！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这样对自己，她一定会很心疼很难过的！”

“别提我妈妈！”顾城有些失控地大吼一句。

苏十月吓了一跳，呆若木鸡地瞪着他，面色有些发白。

苏思念直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苏十月抱紧了苏思念，吞了吞口水。“我、我、对不起。”她站起来，抱着孩子就想跑。

顾城也跟着站起来，一个箭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拖进怀里来。

苏十月有些委屈，又有点被吓得到了，所以在他怀里用力地挣扎起来。

顾城越是将她锁得更紧，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别动。”

“放开！放开！”苏十月动不了，只能不停地叫嚷。

顾城知道她生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尚未来得及对一个女孩产生朦胧的情感就已经进了监狱，自然也没有哄过女孩子。他唯一哄过的女性，就是他的妈妈！但是，妈妈可不会像她这样！

“那你放手啦！我叫你放手啊！”苏十月越喊声音越高，喊着喊着就没声儿了，委屈的有点想掉眼泪。

顾城微微松开一点力道，低头看着她眼泪直打转的模样，心里顿时又软了几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很显然，顾城哄女孩子的功夫实在太糟糕了！换了别的女孩子，肯定要再折腾一番的。

苏十月却不是那样扭捏的性子，见他笨拙地道歉解释，想起他那些可怕的经历，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我就原谅你一次！下次你要是再这么吼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好。”顾城松开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城曾经见识过周天奇跟他老婆吵架，他老婆整整半个月都没理睬他，他的衣服据说都堆成山发臭了，她也没给他洗！周天奇事后颇有感慨地说：惹天惹地也别招惹女人！

苏十月撅撅嘴，抬手揉去眼泪，又转头看向桌子。“你的饭还没吃完呢。赶紧吃吧，要凉了。”

“嗯。”顾城走回去，继续他的晚餐。

苏十月则将苏思念放到皮沙发里，让她自己玩一会儿。

回到别墅里，苏十月看着那同样只有黑白色的布置，觉得十分别扭。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她一定要马上把它粉刷一遍！天天住在这样黑乎乎的房子里，好心情都会变坏！

她是个不会藏心事的人，顾城一眼看破了她的想法，于是淡淡地看着她，丢下两个字。“可以。”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苏十月不解地皱眉。“可以什么啊？”

顾城没有回答，只是用视线将房子扫描了一圈，又加了一句。“色彩不能太夸张。”她要是把房子弄成粉红色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住吗？

留下这句话，顾城就直接走上了楼梯。

“什么意思嘛？”苏十月照例没听懂。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是个人都听不懂！她撅撅嘴，抱着苏思念去沙发坐下来。“说话也不说清楚，怪人！”

“怎么了？”宋明炜接过苏思念，随口问了一句。

苏十月耸耸肩头。“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