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抬头怒道:“王相公难道就这么欲置我于死地吗?想我自荣身绯紫以来,自问无愧于世再!”
“老夫只是对事不对人,再说相公之过,并非到了要杀头的地步。”王峻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不动如山”想来韩相公崛起太快。年轻贵极,有些得意忘形了。”
“是我崛起太快吗?”韩奕不怒反笑,“当弗某率领一帮豪杰与辽人争斗,渴饮虏血侥幸活命之时,王相公不过是位河东名不见经传的幕府小吏!而今阁下身为当朝首相,一言九鼎,天下藩臣莫敢不看阁下脸色,相公反笑我得意忘形,可笑至极!”
王峻大怒,脸色变得铁青。
郭威原本就有感觉这二人有些不合,今日眼见二人将矛盾公开化,心中极不高兴:
“二卿莫要争执,联视尔等为左膀右臂。想我大周新造,不过一月,但二卿参赞国事,夙夜奉事,条划规置。于国于民多有稗益。倘若二卿在联当面如此攻许,难当视联如无物吗?二卿当为天下表率!”
“若陛下不治韩奕之罪,臣不如告老还乡!”王峻扬言道。
郭威愕然,韩奕愕然,就是唯一在场的第四人宫苑使向七也惊得张开了嘴巴。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郭威觉得事情没有到了这一步,韩变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不招王峻待见,向刮则觉得王峻未免目中太无人了。
如果说韩奕年轻爵高是罪过,那么向刮不仅年轻,并且资历浅薄的如同一张白纸。郭威龙潜之时,向刮有幸成为郭威的幕府,进而一跃成皇帝身边近臣。王峻居功自傲,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对如郑仁诲、向刮、张永德、李重进,还有魏仁浦这些升迁太快的人心存妒忌。
只是因为有韩奕的存在,向刮等人眼下还没有资格成为王峻排挤的对象。谁让韩奕官爵最高,且让皇帝对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呢?
“有话好说,秀峰兄何必如此让联为难?”郭威为难道,他冲着韩奕示意,“子仲不如收回方才唐突之语,向秀峰兄致歉,就此揭过!”
“若是马彦勃一事,臣已向陛下请罪,臣愿认罚,决无异议。若是为一己之事,请陛下恕臣不能奉命!”韩奕挺直了腰杆。“王相公既然不想在朝中见到臣,那臣便斗斗胆请陛下将我外放,我本武将 治世谋国或许勉强,愿为国戍守边疆。”
“子仲何须如此?卿也想让联为难吗?”郭威感觉自己才是最受委屈的人。自己最信任的两位重臣不对付。他名义上说的是韩奕,实际上却是暗指王峻太过份。皇帝是不能被要挟的,只能是用来被服从的。郭威年纪越大,越给人以包容厚重之感,然而人们不
韩奕却忽然觉得柳暗花明:
“臣以为,身为人臣,在朝中为陛下近臣、重臣,或是在地方为藩帅,或是为边关守卒。不分高低贵贱,均是为国效力。居庙堂之高,应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君子为仕,是进亦忧。退亦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也!”
殿中寂静无声,只闻韩奕铿锵之声。郭威的眉头挑动着,他呵呵笑道:
“卿这是以退为进吗?”
郭威以为韩奕说的是气瓶
“今徐州未平,臣愿往徐州。助王彦超一臂之力。又则太原方面屡屡南侵,臣更愿北上戍边,为陛下分忧!”韩奕答道。
王峻见韩奕主动提出外放,正合他心意,便不动声色等着下文,不发一言。
郭威沉吟了半晌,更觉得难以下定决心。当韩奕刚提出外放的请求时,他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将王峻与韩奕隔开,也省得因二人不合而难以共事。但在韩奕发表了一通大论之后,郭威反倒觉得将韩奕外放既太过可惜,又让他觉得对不住这位心腹忠臣。
”联自有旨意,二卿暂且退去!”郭威挥了挥手道。
“臣告退!”韩奕与王峻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退出。
出了宫。王峻故意停下了脚步,等着韩奕走到近前。
“子仲方才那一番鸿论,老夫受教了。”王峻笑道,“今日有关漕运之事,老夫只是对事不对人,子仲莫要挂怀。”
韩奕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有一件事韩某倒是不明白,那马彦动不过是个小角色,沿河各县督导疏河的官吏不计其数,相公似乎是火眼金睛,有先见之明。着实令人佩服!”
“哈哈!”王峻笑道,“这其中的门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最迟明日你也会打听得到,你就是不打听,也会有人告诉你。陛下网登基时,循历代故事,曾大赦天下狱囚,这马氏鼠辈竟敢收人钱财,隐匿陛下赦书。杀狱囚。所以”
连皇帝的赦书都敢隐匿,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克扣民壮口粮不过是小事,所以王峻一旦惦记着,便一抓一个准!
”可是陶较报给相公知晓的?”韩奕疑道。
王峻没有答话,丢下韩奕,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
韩奕摇摇头,与王峻背道而驰。灯火阑珊处,韩奕见到一个娇的身影往自己行来。
“我家相公有请!”银铃清脆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