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老不正经!”张氏脱口而出,脸上飞上了红霞。
韩奕嘿嘿一笑,那刘德人老心不老,有些色眯眯的,他见韩奕只是将张氏当作下人看待,便常常借故凑近张氏跟前说话,自然少不了挑逗几句。
符府下人来请,韩奕交待张氏几句,便跟着下人往宴堂行去。又一次穿过那片小花园,几束桃支伸向园外,摩挲着粉白的院墙,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了韩奕注意。
只见桃李掩映之下,一个绿衣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生得人比桃花娇,虽然纤弱幼稚,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孩。那婴孩正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白嫩的小手胡乱地抓着,将那绿衣女孩儿双髻扯乱了。女孩威胁道:“你再乱动,我便将你扔了。”
女孩儿嘴里威胁,脸上却挂着笑意。那婴孩并不知这是威胁之语,嘴巴里只知道呀呀地叫着。
韩奕觉得有趣,就站在回廊中笑眯眯地看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声:
“大胆!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韩奕回头,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身着红罗裙衫的女子,十八九年纪,亭亭玉立,体态端庄,风仪瑞淑,粉腮红润,秀眸惺忪,芳菲妩媚。从这个女子发式来看,她应当是一位少*妇人。
韩奕的目光只在红衣少*妇身上一扫而过,不敢让对方觉得自己无礼,为他引路的符府家丁冲着这红衣少*妇躬身道:
“回大小姐,这位将军乃相公贵客,小的正引他从侧院过来赴宴。”
“哦?”红衣少*妇诧异道,“不知这位将军位居何职?”
“在下暂领义勇军马步都指挥使之职,充任东南招讨使。打扰了贵府。”韩奕听说此女便是符家大女儿,心中一惊,说道,“方才见这女孩儿与婴孩有趣,便多看了一眼,失礼、失礼。”
“将军过谦了,既然是家父贵客,还请将军原谅我方才无礼。”红衣少*妇闻言微微一愣,盈盈一拜,并且让开了道路。
韩奕见这符家大小姐年轻貌美,但胜在体态端庄,又谦让知礼,并未有盛气凌人之状。他心中暗道,这位符家大小姐,果实与众不同,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将告辞了。”韩奕拱了拱手,跟着家丁往宴厅走去,走过回廊转折处,偶尔瞥见那红衣少*妇正行着注目礼。
符家宴厅,高朋满座。
除了踞坐在正中央的钦使李晖,符家父子、牙校,还有徐州城中的大小官员、缙绅,及若干文士。
知客仆役一声唱诺,宴厅里里热烈的交谈声立刻停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韩奕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踏入上流宴会,迎来的只有不解、怀疑与耻笑,耻笑的多半是因为他的来历和身上的普通戎衣。
方才符家大小姐正是因为他这一身普通戎衣在后院中出现,才喝问他身份的。他要是穿着体面,或是穿上一身将校铠甲,符大小姐或许就不会质问。
“韩老弟来迟了,应当罚酒一杯。”李晖被众星捧月般围着,他原来不过是一位军校罢了,只是因为主子当了皇帝,自己身负钦命,就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被符彦卿安排在主位落座,心中很是得意。
符昭序引着韩奕就席入坐。韩奕踞坐在席位上,面对众人的目光,不卑不亢,举杯道:“钦使有命,卑职敢不应命吗?”
他仰起脖子,将酒灌入腹中。
“好!”李晖抚掌赞道。钦使金口一开,众人也跟着说:“好!”
“此杯乃卑职敬钦使,感谢钦使不远千里来此传旨,我义勇军全体将士对钦使感激涕零。先干为敬!”韩奕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冲着李晖邀道。
李晖谦让一番,也一饮而尽。厅中众人又都讨好似地说:“好!”
不知好在何处。
韩奕又欠身道:“符公好客,小将敬符公一杯。”
符彦卿也举杯道:“符某素不喜饮酒,但韩侄说话,老夫怎么说也要饮上一杯。你若是再自称末将、卑职,那就显得太生份了。”
“符公厚爱,小侄不敢太矫情。向符公祝寿!”韩奕举杯,高声说道。
厅中众人既见钦使对韩奕颇为敬重,又见符彦卿呼他为侄,不得不对韩奕尊重了一些。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将李晖与符彦卿二人捧上了天。李晖有些飘飘然。符彦卿面上喜色只是一闪而过,他一个劲地向李晖劝酒。
酒过三巡,李晖经不起众人你一杯我一杯地敬酒,面色通红,说话的舌头也大了些。喝高了,便迷乱了心性,李晖当众搂起两个伎女,其状为众人所窃笑。
“符公……你好客,本使……感激不尽……乐不思蜀啊!”李晖说道。
“那钦使就在我徐州多住些日子。”符彦卿赔笑道。
“呃……”李晖打了个酒嗝,“符公的奏表……”
“钦使勿急,符某很快就会撰表。”符彦卿连忙接口道。
“好、好、好!”李晖站起身来,搂着身边的伎女,晃晃歪歪地离开了。
众人起身目送着李晖离开,符彦卿转过头来,见韩奕刚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