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要日日洗,被子要天天晒,茶水要时时温,凉不得,热不得,官家贵人都没那么多讲究!”
“连柴火也有要求:粗不得,细不得;长不得,短不得,每次劈完还拿尺子量!”
“炒菜倒油多不得,少不得,盐巴都要在你监视下放,不合胃口就掀桌!”
“每餐伺候你吃完,剩菜残汤早已凉透,饭也只余一点锅巴渣,夏季还好,冬天简直是吃的冰渣,还不许丽娘点把柴热一热。”
“天黑透了,绿豆大的油灯下织布、绣帕子,眼睛熬花了,连缓口气、喝口水,都要经你同意!结果,卖得的银钱,丽娘一个铜板儿都没见着。”
“白天陀螺似的转,晚上还要给你守夜!一会要喝茶,一会要更衣;一会冷了,一会热了!使女还要给工钱,签了死契的都没丽娘过得惨!”
“这就是享福!享到阎王殿去的福!饭要送到面前,扫帚倒了喊丽娘,拉屎、拉尿,递张草纸都喊丽娘!忙得喘口气、喝口水的时间都没,这是享的哪门子福?”丽娘很替原主不值。
周围议论声声响:“哟呵~~~连婆子真他娘的会享福,老封君都比不上她呐!”
“老封君?老封君不会拿尺子量柴火!她有那命当老封君吗?”
“我看---连婆子,怕是想当老封君,想得要魔怔了,拿儿媳妇当下人!”
红着脖子的连婆子,很是理直气壮的吼:“哪家的媳妇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眼角瞟到李大柱又挥来一扫帚,急忙闪身躲过。
原主遇到恶婆婆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她的丈夫视而不见,那人,本该是她一生的依靠,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
“你一个不如意,鞋帮子就抽上丽娘身;你心里不痛快,随手抓了家什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砸烂了,就让丽娘跪在碎渣子上。丽娘----丽娘,都不记得跪了多少回瓷渣子了,膝盖是好了又伤,青紫就没消下去过!还得拖着伤腿,伺候你和你儿子!”
原主哟,傻得没边了!性格决定命运!如果原主是个泼辣的,懂得反抗晓得使劲闹,连婆子真敢下那么狠的手?人善被人欺!
脑子里突地一阵胀痛,一些画面冒出来,看得她直抽气,赤果果的残忍虐待,这个老婆子的心,咋就那么狠毒?一样的都是女人也下得去手动私刑,太超出她的想象了!
几番话让大伙惊掉了下巴,丽娘这孩子---这哪是人过的,还忍了一年多!
“老妖婆,没得如此糟践人的!青竹巷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做你娘的屁妾,屁股垫高点做你的春秋大梦!”
几个妇人冲上去抓扯连婆子。
掩面假作悲伤拭泪,寻思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断了连婆子的念想,假如她三天两头上门来闹,总吵着要她做小妾,坏了她的名声,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世她才16岁不到,还想着嫁人生子过舒心日子的。
“你那好儿子吭都不敢吭一声,任你使唤、打骂、折磨丽娘!一年多~~~~呜呜~~~~整整六百多个日夜,丽娘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没吃过一口热饭!没尝过一片肉!”
“最过分的是:进门第二天,各色陪嫁就被硬抢去,搬进你屋子,短短一个月,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呜呜呜~~~~~爹爹精心购置的嫁妆,都被你卖去哪了?啊~~~~”
李大柱扔下扫帚,抱着女儿失声痛哭,没想到孩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遭了那么大的罪,熬了一年多啊!难怪回家时瘦弱得厉害!
对门的梁大伯大吼一声:“真是天下第一恶婆婆!大伙听好了,给她宣扬宣扬,让她名声响亮点----听见没?”,众人高声吼“好嘞!”。
“进了我家的门,连人都是我家的了,东西不该随我处置?你一个晚辈,孝敬婆婆不是理所应当?我儿子不吭声,那是懂孝知礼!”连婆子与几个妇人抓扯作一团,游刃有余还能高声回嘴。
连婆子的脑子构造与众不同!
四周嘘声一片,律法规定女子陪嫁属个人私产,没有征得本人的同意,夫家是没有权利随意处置的,何况是硬抢去卖掉!
看热闹的皆是满脸鄙夷,丽娘眼珠转了几转,连婆子一家都是极品,连仁义而今又是个秀才,有了功名,他真的要起个坏心思,使点整人的手段,无钱无势的父女二人怕是斗不过。
也不必掩着藏着,把连婆子做的恶事都抖出来,彻底弄臭那一家子,让舆论完全倒向她这边,为将来诸多计量,扮可怜博同情是必须的。丽娘抬高了声音:“大家看!----这是‘享福’的凭证-----”,拉起八分袖,亮出手臂上红紫色的点。
“大家猜不出这是什么吧?怕是听都没听过!----”
掐一把大腿,挤挤眼睛逼出几滴眼泪,颤声道:“烧红的绣花针,密密实实扎的眼!呜呜呜~~~~~十多天了,都没能消下去,这片肉都烫熟了!呜呜呜~~~~~~背上还有!呜呜呜~~~~疼得丽娘夜夜不能安寝。”。
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丽娘憋着嗓子,嘶声干嚎着,好似悲痛欲绝,瘦小的身子还晃了几晃,结果没掌握好尺度差点跌倒,惊得背上冒一阵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