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郑纬没有丝毫犹豫。
按常礼,新妇入门,三月后才举办庙见之礼,代表得到夫家认可,可入宗庙祖坟。
事急从权,李氏这是要提前认下这个儿妇。
“第二件,南北太平之日,阿嫂希望遗骨能葬于凤凰山。”
这一次,郑纬没有立即答应。
李氏浑不在意,说了第三件事,“我死之后,不对外发丧。”
“知道我来南地,见过我的人不多,对外宣称我死于两年前的陈留之战,想必对小叔来说,不是难事。”
如果她死于两年前的陈留之战,那么,郑经就不用背负,停妻再娶的负名。
郑纬面上很平静,但内心极为震惊与敬佩。
敬佩这份高义。
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能做得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调整心态,思虑这么周全细致,条理分明,目下家中女眷,无人能出其右。
聪明比得上的,没有这份心襟,有这份心襟的,不一定能有这份聪明。
郑纬俯身行了大礼,诚心诚意,喊了声阿嫂,“但凡有我在一日,我会视阿一为亲子,护其左右。”
有了这句允诺,李氏算是彻底放心了。
儿子阿一才智寻常,但有郑纬鼎力相助,哪怕无外家帮扶,今后的路也会很顺畅。
叔嫂说话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候在外面的郑绥,如同在地狱里煎熬一般,那眼泪珠子就不曾停过,往常甚是爽利的晨风,犹豫半晌,到底没有提起,让西跨院的那位女郎,来见李氏。
此刻,自家娘子只顾伤心,记不起其他事。
但李氏如今这光景,哪还能见外人。
郑纬出来的时候,厅堂中的气氛不是很好,又听到郑绥的抽气声不绝如耳,旁边又有心不在焉、眉头皱成一团的九娘郑芊,叹了口气。
两个妹妹能学到大嫂的三分,他就知足了。
“阿细、熙熙和阿邓,你们进去陪大嫂说话,阿一你跟我来。”说完,目光从谢幼兰身上扫过,便带着阿一出了屋子。
谢幼兰会意,眼下府中之事,全由她统筹,她抽不开身,没法歇下来,
方才郑纬临去时看了他一眼,怕是又有其他安排。
谢幼兰起身,看了眼无心待在这儿的四嫂殷氏,出声道:“阿时年纪小,怕是不能离开四嫂太久,留着疾医在这伺候,四嫂跟我一起走吧。”
“也好,我是趁着阿时午睡才过来的。”阿时是她的长孙,年才三岁不到。
殷氏麻利起了身,出门时大发感慨,“今岁还真是多事之秋。”
“只是得劳烦娣妇多操劳。”殷氏说着,特意看了谢幼兰一眼,谢幼兰比她少了将近十岁,但瞧着比她年轻太多,中书府内,别无姬妾,又极得夫君郑纬信任。
再加上,嫡庶有别。
她明明是嫂子,自谢幼兰进门以来,她在谢幼兰面前却生生矮了一截。
好不容易来了个贤良淑德的大嫂,又是个命不长的。
谢幼兰的运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只是接下来的烂摊子……殷氏可算是看出来了,九娘郑芊,如今也不是个省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