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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

郑绥手中的透明琉璃杯掉落到地面，琉璃成碎片，酷浆四溅，脸上一片惶惶然。

李氏先恍过神来，忙地上前，唤了声熙熙，一握郑绥的手，才发现，郑绥两手冰凉得厉害，吓了一跳，抬头望了一眼郑经，伸手抱起郑绥，“裙子上都糊上的酪浆，阿嫂送你回去，正好把身上衣裳换了。”

明亮的灯火下，郑经也发觉郑绥异样，又脸色惨白，抬头瞧了眼立在门口的仆妇，并未立即发放，而是把目光望向李氏，示意李氏先带郑绥回去。

只是李氏才刚抱起郑绥，就听到郑绥挣扎着道：“阿嫂，我不回去，我要去郭府瞧阿耶，阿耶一定没事的。”

郑绥这一年多，又长大了许多，如今李氏抱起她，已很是吃力，故而，郑绥这一挣扎，又滑落到地面，遂只得抱着郑绥哄劝，“熙熙听话，等你阿兄去郭府把阿耶接回来，阿嫂再带你去瞧阿耶可好？”

只见郑绥猛地摇头，“不好。”说着，从李氏怀里窜脱出来，意欲转身跑到站在对面案几旁的郑经跟前，因地上有琉璃碎片，还洒得一地的酪浆，郑绥又跑得急，才刚转身走两步，脚下一滑，就要往前扑到，李氏想起身去接都来不及，张喊了声，“熙熙小心。”

眼见就要摔得个狗啃泥，千钧一发之际，郑经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手接住郑绥，心里也吓了一身冷汗，这么一扑下去，地面全是琉璃碎片，这张脸就毁了

郑经把郑绥抱一旁，看了周遭呆怔住的仆妇婢女，喝斥一声，“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屋子仆从很快上前来收拾地面。

顿时间，郑绥噤若寒蝉，抬头瞧着大兄郑经紧绷着一张脸，原本因初闻恶讯而沉郁的脸，更加的肃然起来。

李氏走了过来，低头瞧了郑绥一眼，摸了下郑绥的素若白纸的脸蛋，对着郑经说道：“好了，大郎，我来照顾熙熙，现在要紧是派人把二郎叫来，让外院备车马，你先和二郎一起去趟郭府，看看阿耶到底怎么了，再令温翁去北堂口，把几位医者带过去。”

郑经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只是才刚走迈步，衣袖就让郑绥拽住了，“阿兄，我想去瞧阿耶，带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熙熙听话，在家里等着，让你阿嫂陪着你，阿兄很快就能回来。”若是白天也就罢了，熙熙要去就她带过去，可如今不但是夜里，而且外面下着雪，已冰冻十余日了，路不好走，他和二郎过去，去得急，又是骑马，哪能再带人。

“我不要，阿兄，带我一起去，我会很听很听话的。”

“熙熙。”李氏蹲下身，把郑绥揽入怀里，伸手想把郑绥紧抓着衣袖的手掰开，“熙熙，阿嫂陪着你一起等阿耶回来。”

郑绥瞧着手指头就要让阿嫂强行分开了，阿兄就要离去，脑海中想着方才仆妇的话，想着阿耶……心中一急，忙地冲过去，不管不顾，“我不要，我要过去。”两手抱着郑经的腿，眼睛湿了起来。

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瞬间，郑经也僵住了，这还是郑绥第一次主动和他接近，瞧着郑绥仰着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眶微红，鼓着圆溜溜的眼睛，里又带着几分惊恐，心头大恸，叹了口气，两手抱起郑绥，“好，阿兄带你一起过去。”

说完，望向满是震惊的李氏，“阿语，外面很冷，你给熙熙穿得暖和些。”

李氏晃过神来，刚要劝，瞧着郑经脸上的无奈，遂不再多说，上前伸手来接郑绥，“熙熙来，跟阿嫂去换身出门的衣裳。”

只是这会子，郑绥却犹疑了一下，一颗心刚落下，又悬到半空中，抓着郑经胸前的衣襟，却并不松手，似不相信，还是郑经发了话，“放心，阿兄还要等二郎过来才能走，先让你阿嫂给你换衣裳。”

听了这话，郑绥才松手，却不让李氏抱着，自己下地走。

平日里，郑绥在守勤园这边也备有两三套衣裳，李氏吩咐着石兰去取来，郑绥身边的婢女也进了屋子。

郑经到外间，一边打发仆妇通知二郎郑纶去外书房，一边令僮仆去通知侯一和温翁在外书房等候，待郑绥换好衣裳，羽绒大氅昭君套，皮靴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郑经才带着郑绥去外书房。

过去时，二郎郑纶正好到，见郑绥吃了一惊，却并未多问，只是脸色，和郑经一样，十二分的凝重，一旁的郑经只吩咐温翁一些事宜，便和二郎，带着侯十及十个长随，骑马出府急急去郭府。

雪花纷飞，鹅毛扬落。

雪光映破夜空，北风从耳侧呼啸而过，寒风刺骨，令人瑟瑟发抖，四周景物朦胧，皆葬身于茫茫冰冻中。

马蹄声声空留迹，人心如焚火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