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起居室的门,郑绥第一眼看到阿耶,就觉得阿耶似瘦了许多,因屋子里铺有地炕,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单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完全无法撑起那件衣裳,再仔细瞧去,脸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湛亮有神。
瞧着他们进来,哪怕脸上带着笑意,也能察觉到几分僵硬。
行礼请安后,大抵三人都觉察到阿耶心情不好,连着郑纶都没有多话,分案而坐,传了正餐,一顿饭吃下来,食不知味。
郑绥和往常一样,坐在阿耶身侧,瞧着阿耶吃得不多,又瞧着阿耶身体瘦得厉害,这才近二十天不见,想起这些天以来,阿耶每日都是与五石散为伍,便把阿耶身体不好的祸源,归于五石散。
想起阿舅的话,果然,阿舅说得没错,五石散就是**。
当下,心里便琢磨着怎么劝服阿耶不服食。
自前次,她从五兄那儿也得知,五石散在平城还好,一到中州,世家大族子弟,以服食五石散为时尚,谁家中若没几个服食的人,那才是怪事,聚会宴会,更是必是不缺。
这让郑绥很纠结,特别是五兄说起这话,还一脸的崇尚。
一顿饭在沉闷中过去,阿耶先是问起他们三人的功课,尔后才是交待事情。
“过两日,你们姑母要回来了,这路上正逢大雪,阿寄明儿带些人马去一趟山阳那儿迎接。”说着,抬头望着二郎郑纶。
郑纶忙地应了声唯,却是有几分激动地低垂着头,望着地面。
却听一旁的郑纬笑道:“这几日,十八从叔出门了,我也不用去学里,不如我陪二兄一起去山阳地界迎接姑母。”
只见郑瀚摆了摆手,“外面冷得厉害,实在不适宜出门,有二郎去就好了,到时候多带些人。”
听阿耶这样说,郑纬也没再多说什么。
郑瀚又交待了郑纶几句话,再回头时,却发现身侧的郑绥不见人影,刚喊了声熙熙,便听到呯地一声响,尔后是东西滚落的声音。
父子三人顺着声音回头望向,顿时是吓了一跳,博物架上面几格,摇摇欲坠,格子里放置的都是些花瓶及青铜等之类器皿,眼看着就要从郑绥头上掉落下来,偏郑绥似吓傻了一般,手握着一块从博物架上抽下来的木板,动都不动,郑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及势跑了过去,把站在矮几上身子倚靠在博物架上的郑绥抱了下来,赶紧忙旁边闪躲。
呯呯地几声连环响,摆在最上面的那几格上的物什全部掉了下来,哗哗啦啦滚落了一地。有些还碎了,而郑瀚和郑纶两张脸都已吓得惨白。
良久,等声音停了,回过神来,郑绥看着满地儿狼藉,也意识到闯祸,她原本只是要拿博物架上面那尊石像后面的匣子,不想阿耶突然唤她一声,她吓了一跳,手下急,便推错了一块博物架上的活板。
所幸方才动作快,也所幸不是整架博物架倒塌下来。
郑瀚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郑绥跟前,一把从郑纬怀里拉过郑绥,“熙熙,你知不知道方才吓死阿耶了。”拉着郑绥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儿不孝。”郑绥瞧着阿耶这会子,嘴唇都吓白了,眼睛上下打量十分着紧地瞧着她,忙地要跪下身,只是刚屈膝,就让阿耶给拦住,“你刚才要拿什么东西?以后不可再这么攀高了,要拿什么东西,叫几个僮仆进来帮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