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腊八节,晚上大家都是得呆在家里跟家人一起喝腊八粥的,所以,中午的时候生意应该会好些。那萧敬宾待自己不薄,朱福想着,今儿中午就在敬宾楼多呆上些时候,帮着多做几道菜。
这魏明不论是刀工,还是对于厨艺的研究,其实都远远在朱福之上。
此等人才,若是搁在帝都,估计得混得如鱼得水,只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只沦落到松阳县这样一个小县城里当厨子,难免屈才一些。敬宾楼虽然是整个松阳县最大的酒楼,可是这里毕竟只是小地方,天天吃得起山珍海味的也就那么几家,所以魏明做的菜自然远远不如朱福做的菜受欢迎。
不过,朱福向来是个虚心好学的人,她欣赏魏明的刀工,想向他请教一二。
只可惜,这魏明脾气古怪得很,每天都是到点来到点走,来了就是做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旁人说,这让朱福想套近乎说几句都觉得开不了这个口。
“魏大厨,听全爷说,您当厨子已经有好几年了,肯定是拜得了名师吧?”朱福往魏明那里望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主动跟他说话,她一张脸上堆满笑容,想着,就算呆会儿人家不理自己出了洋相,那也没啥,拜师学艺的路总是艰辛的,于是她脸上笑容更甚起来,“魏大厨刀工这么好,之前应该是在大地方当过厨子的吧?这松阳县毕竟是小地方,魏大厨怎么想起来到松阳县来的?像您这样的厨艺,就是去当御厨,那也是够资格的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福想着,再怎么刁钻冷漠的人,总是爱听旁人说些好听的话的吧?
可这个魏明却明显不吃这一套,他听了朱福的话后,将刀狠狠剁在砧板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那双眼睛里冒着寒光,那两道寒光狠狠朝朱福这边照射过来,吓得朱福忍不住打了寒颤。
“小姑娘出来做事情,最好多做事情少说话,祸从口出,说多错多,指不定你的哪句话就会得罪别人。”魏明重又抓起刀来,动作飞快地在一条鲢鱼上雕花,语气不疾不徐道,“世人都觉得那京城好,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面挤去,只看得见那繁华的外表,却不知道,那里是会吃人的。”
魏明轻声细语说完几句,就将已经雕好花的鲢鱼扔进了油锅里,“刺啦”一声,他后面的话都被这炸油声掩盖住了。
朱福口中轻轻念一声:“吃人......”还未来得及多想,外头沈玉珠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道,“快,阿福,外头客人等着吃你做的招牌菜呢。”
朱福也没有细细去想,又在大厨房里忙开了。
中午的生意果然比平日里好上很多,朱福心里算了算,大概一直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还有客人陆续过来吃饭。
今儿过节,中午的时候大家又加班加点地忙了很久,到了傍晚时分,萧敬宾来了。
几日不见,这萧敬宾脸色似乎差了很多,连原本挺得笔直的背,都有些佝偻起来。她不禁诧异,才几日没见啊,这萧敬宾的变化,似乎有些大。
萧敬宾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他面上的笑容还是很多的。
“今儿大家都辛苦了,忙忙碌碌一天了,也都累了,早些回家过节去吧。”萧敬宾笑了笑,然后张嘴打了个哈欠,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眼睛,挥手说,“二富,把那红包按着名字一人发一个,完了就都回去吧。”
朱福见萧敬宾瞧起来似乎有些累的样子,朝着他走了过去,关心道:“东家,您瞧起来似乎有些累的样子,是不是近日休息得不好?若是觉睡不好的话,可以用荞麦枕头,有助于睡眠。”
萧敬宾见是朱福,张了张口,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那边全二富走了过来道:“表叔,这两个最大的红包,一个是给朱姑娘的,一个是给魏大厨的,是不是?”他望着萧敬宾,眉眼间皆是笑意。
萧敬宾沉沉叹息一声,摆手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话便走了出去。
全二富随手递了一个给朱福道:“这些日子朱姑娘着实辛苦了,不但要在咱们敬宾楼当大厨,自己家还开了点心铺子,这一个月,可得赚不少银子吧?”他皮肤略为白皙,一张脸上几乎没啥肉,就显得那双眼睛几乎是凹进去的,再加上他似乎话中有话,就有几分恐怖起来。
朱福将红包接了过来,笑道:“多谢全爷了。”又说,“只要是全爷去福记买鸡蛋糕,我都会给您一个最为优惠的价格,福记随时欢迎全爷光临。”
全二富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就走开了。
朱福心里明白,这全二富针对自己,多半是因为上次东家用了贵哥儿为账房先生的原因。
她听沈玉珠说过,萧敬宾家里只有一个痴傻儿,所以这全二富来投奔亲戚,多半也是为着萧家这家酒楼来的。这也就能够解释得了为何全二富会在敬宾楼最为困难的时候一直陪着熬下去,而如今见东家待自己好了又如此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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