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大的阵仗!
严匀匀惊愕得眨大了眼,殊不知她眼中这个“好大的阵仗”,小得根本不算阵仗。
疏澜无比从容,随手点了前四个仆从,吩咐道:“你们领严小姐到东厢安寝,她一应所需,伺候周到。”
四个仆从立即躬身领命:“是,殿下。”
接着便转头躬身对着严匀匀,恭敬的伸出右臂指着长廊方向,“严小姐,请您这边走。”
严匀匀还在这超越现代常人认知的待遇里回不过神,疏澜好似知道她的心意,转头对她安抚一笑,道:“匀匀,夜已深,你且跟她们前去休息。放心,这里很安全。至于你身上案子的事,我们明日再详谈。”
才有一面之缘的疏澜竟对她关怀周到至这个地步,严匀匀只有深切的满心感激,她本想托她向马蹄镇的傅家姐弟带个信,说她一切还好,可是现在这么晚了,怎么好再麻烦她呢?
于是,严匀匀顺从的应下:“嗯,那我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不好让那四个青衣大姐久等,她顺着走上了通往厢房的游廊。陌生的环境让她忍不住回头,发现疏澜正在对另外几个青衣大姐交代什么,她刚想将脑袋转回来,疏澜却似感应到了她的忧郁目光,一下抬起头来,一双凤目在黑夜中显得别样幽深。
严匀匀笑着挥挥手,大声道:“疏澜,再次谢谢你啦!”
疏澜微微点额,示意她听到了。
真是不分尊卑的家伙,不知规矩,直呼她名讳也就是了,之前还记得礼貌的用一个“您”字,这才几句话,干脆平辈相称,只剩“你”了。
直到严匀匀走远,疏澜挥退前来迎接她回院的仆从,只留伴随自己十余年之久的贴身侍女跟在身边提灯。侍女的神情有些奇怪,不若平常的严肃,眉梢眼角微微倾泻着笑意。
恰好被疏澜看见,她不禁问道:“小眠子,你今日有喜事?”
那小眠子却是个十分讨巧的丫头,听到主子问话,她恭敬的回答:“奴婢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便该如殿下的镜子一般,您做什么,奴婢做什么。”
疏澜被她一逗,反问道:“你是说,本王在笑?”
小眠子仍然保持双眼含笑的神情,脸上正色道:“殿下并未笑。”
疏澜顿时通透了她的言下之意,奇异的挑了挑眉:“你莫不是说,本王眉眼中含着愉悦?”
小眠子颔首:“殿下今日难得开怀。”
疏澜似笑非笑的瞧她一眼低眉顺眼的模样,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笑斥:“油嘴滑舌,胆子越发大了。”
侍女半点不叫痛,连提灯的手都未曾抖一下,恭敬的回答里又颇具别意:“殿下能礼待刚才那位无礼的小姐,奴婢私以为殿下欣赏胆大之人。可是稍做一试,殿下却斥责奴婢大胆,足见殿下偏心,约莫是只能接受某些特别的人对您无礼。”
疏澜瞧着小眠子一派恭敬的神色,收起逗弄她的心思,双手后负,洒然而去。从夜风中飘来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本王本不必如此礼待她,的确因她的胆大无畏而改了主意。”
她生为皇储,坐拥四海,生活里的一切皆是一层不变,出现在她周围的人,除了母皇与几位姊妹,日渐一日,竟然都融合成了同一张脸孔:恭敬、谄媚或者深深的畏惧。
这个严匀匀,跟他们比,委实算得上与众不同了。她愿与这样的人结交,不是人之常情么?
小眠子提着灯本欲立即跟上,一句命令又阻止了她:“小眠子今晚心情上佳,想必是难以入眠。这样,你不必跟来伺候了,就着这股子兴头,早去柳絮郡主府上,将严小姐的案子了解清白。她如果消气了便好,如果还在气头上,便请她看在严小姐是本府客人的面上,冷静一些。”
小眠子当即住了脚,恭敬的对着已然快看不见的背影拜道:“是,殿下。”
不过在彻底无人处,她的心中却难抑爆表的槽点,咕噜道:“阴晴不定的女人!小小刺激你一下,就让我整晚不睡觉,坏蛋!小心眼!”
心中虽做如此想,她还是像无数次那样听话,提着灯笼幽幽转身,领命而去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