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想到了楚山公主叶泠兮,国有楚山,盛世不晚,这个女子对大云来说,已是一个信仰,她只要一日活着,大云便有一股子信念——相信盛世会降临的信念。
此时此刻,楚山公主叶泠兮已经回到了皇城。
云徽帝终于看见了叶泠兮,惊动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只见他急忙从龙案前站起,急急地迎了上来。
“楚山,你可终于回来了,父皇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叶泠兮低眉一拜,道:“父皇莫急,儿臣昨夜有些私事必须要离宫处理,还请父皇恕罪。”
云徽帝急声道:“你素来行事懂分寸,既然必须要处理,那必定有你的理由,朕又怎会怪罪你?可是当务之急,便是这次的大晋国使,朕实在是没法了。”
“父皇,昨夜晋国国使可出席宴会了?”叶泠兮问道。
云徽帝摇摇头,“不管朕如何催请,他们都是那一句话,楚山不舞,大云无诚意,谈和之事,改日再议。”
叶泠兮轻轻一叹,道:“儿臣这里有个提议,不知父皇可准?”
云徽帝点头道:“只要能让大晋国使出来谈和谈条件,朕自然准了!”
叶泠兮沉吟片刻,道:“下月初一便是三年一度的临安花魁大赛,父皇不若下令改此盛事为国事,改花魁为国香,令临安上下有才艺的女子皆可参加。”
云徽帝一惊,“这风尘女子所为,怎配称国事?”
叶泠兮继续道:“父皇您想,既然大晋国使一直借故不谈,父皇也不必专门设宴相请,倒不如直接借此盛会,诱他们出席观看?”
“观看了又如何?他们若是不想谈,就是见了面也不会说半句和谈之事。”云徽帝觉得此法不可行。
叶泠兮摇头道:“父皇,他们这般刻意拖延,在儿臣看来,根本不是在意诚意二字,而是故意扰乱人心,让我大云上下皆以为我楚山清高,为了一己尊严,无视两国久安大事,更会让父皇被大云百姓笑话——父皇您若下旨逼我献舞,则会被说成父皇碍于大晋国威,不得不低头。您若不下旨逼我献舞,便会被说成为君无能,连个女儿都不敢严令。”略微一顿,叶泠兮跪了下去,“此事不管怎么想,都于我们有害而无一利,大晋若是当真想和谈,又怎会故意来这一招,折损父皇皇威呢?所以,儿臣认为,现下既然他们不愿和谈,那索性我们也不必理会他们,我们就办国香大典,诱他们出来观赛。”
“你这些话也在礼,只是……”云徽帝依旧迟疑。
叶泠兮笃定地笑道:“只要他们肯出殿,儿臣便有法子逼他们正视和谈大事,毕竟客到了席边,再转身离去,便是客的失礼了。”
“楚山,你的建议容朕想想……”
叶泠兮点头道:“还有一事,父皇不得不防。”叶泠兮说完,环视了大殿一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她才继续开口,“父皇,儿臣斗胆,私自放了晏歌回寒西关,还请父皇责罚。”
云徽帝蹙紧了眉心,“楚山,你怎的这般轻率?虽说当初晏歌只是终结乱世妖童流言的棋子,可皇姐曾说过,此人八字带贵,他日断不会是普通女子,留在昊陵,也好牵制寒西关晏谦!”
叶泠兮摇头道:“儿臣总觉得寒西关近日必不太平,所以才让晏歌回去报信,让晏大将军加强戒备,以免被大晋钻了空子。”叶泠兮说完,犹豫地看了看云徽帝,“晏歌虽是晏谦独女,可若是晏谦真有不臣之心,父皇您就算以晏歌性命相胁,也拦不住晏谦的叛军。更何况,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过来,晏谦是忠是奸,父皇难道不知道么?”
“……”云徽帝不发一言,只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叶泠兮低头一拜,道:“父皇,对待奸臣才该用质子要挟啊。”
“够了!朕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云徽帝揉了揉太阳穴,龙袖一挥,示意叶泠兮退下。
叶泠兮轻叹了一声,拜退云徽帝,甫才退到了大殿门口,便又被云徽帝唤住了。
“国香大殿,朕,准了。”
叶泠兮喜然回头,“多谢父皇!”
“可是这和谈大事,你必须谈成!”云徽帝又冷冷加了一句,“楚山,你可是从来不让朕失望的。”
叶泠兮只觉得双肩突然沉重了起来,她正色对着云徽帝一拜,“儿臣遵旨!”
云徽帝再次挥袖示意叶泠兮退下,脸色铁青得比任何时候还难看,当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云徽帝猝然狠狠一拳砸在了龙案之上,哑声问道:“楚山,连你行事也不问朕了,在你心里,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朕看作是九五之尊了?”
“朕才是这大云之主!”
这句话在云徽帝脑海中剧烈回响,云徽帝握拳坐回了龙椅,右手紧紧抓住了龙椅上的龙头,喃喃重复了一句,“朕!才是这大云之主!”
大殿之外,大内总管蔡克恩邪然一笑,悄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