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五福堂吧!想必这会三嫂是一趟一趟往这里派人呢。咱们若不去,只怕她会派人来寻大嫂。大嫂这会岂有工夫和她周旋?”温娴浅浅一笑,向前走去。
……
萧菁芬来到砚香楼时,身上已经换了衣裳。听到桑妪回话说温娴来过,轻轻颌首。
“娴儿身子也不好,晚上去送药时,再多送些一些补品。”
见到陈妪点头,便叫人掀起了罗帐,看着榻上的温幼仪。萧菁芬瞧的有些怔神,一动不动地,只是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两行泪水缓缓落下脸颊。
“媪,你说我是不是个不中用的?竟然要女儿为我受这么大的苦?”
陈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是咽了回去。
桑妪有些心虚,紧跟着垂下头去。小女郎行的这个计策,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为的就是求个真实感,好让娘子露出悲伤的样子。可是却偏偏没有料到,温长蘅会亲自服侍萧菁芬吃药。
萧菁芬本不想吃,可看到温长蘅言笑晏晏的劝她,心头颇不是滋味,就生出了拿自己身子赌气的心思。又有小玉瓶在手中,不惧什么毒药。
遂就一狠心将药喝得干干净净。
为的就是让温长蘅看看,这个温家到底是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哪里想到,这药刚入口没还不满一个时辰,便听到了温幼仪晕倒的消息。
萧菁芬心里本就堵着一口气,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又强撑着去捉了朱媪妪和阿成,若不是温幼仪以前给过她一瓶空间水,只怕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闺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夏风穿过竹帘时的微末响动。
萧菁芬痴痴地站着,任自己泪流成行。藏在袖底的一双手死死拧在一起,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竹帘外,同样痴痴地站着一个人。
用同样的姿势,同样悲哀的眼神看着闺房。
到底是怎么了?温长蘅突然看不懂了。
不是一直其乐融融的吗?娘亲虽然不喜欢阿芬,那也只是因为阿芬地位太高,她身为阿姑没有办法压制住媳妇,这才生了怨气。怎么就会想要害他的儿子?
丑儿那么小,还不到一岁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暗害他?
不对!温长蘅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声反驳,那一定是阿成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刻意推到马奶妪身上的。丑儿是温家的长子长孙,娘亲纵是再偏心也绝不会害丑儿。
陈妪一掀帘,正巧见到温长蘅站在帘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别提多沮丧了。
“郎君不进去瞧瞧?”陈妪浅浅福了一礼,肃容道。
“啊……去,自然要进去的……”温长蘅声音嘶哑,就要伸手掀帘子,可忘记陈妪还在帘子前站着,他这一伸手正巧打在了陈妪的肩上。
陈妪双目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让开了身子。
温长蘅进去后先去看了看温幼仪,见到女儿白着脸躺在榻上,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不由垂泪。
又看了看坐在女儿身边的萧菁芬,张了张嘴,却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菁芬面色苍白,握着温幼仪的小手,垂首坐着,一缕青丝自鬓间散落,飘荡在耳边。她平时极重仪态,从来没有过发丝散乱的时候。
可这时,她坐在榻前,一双秀眉紧紧的蹙着,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失态。
温长蘅站着,正巧可以看到妻子那双原本圆润现在却尖尖的下巴。他怔然了,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妻子了?时下南朝以柔弱和丰腴两个极端为美,姑子要求腰如束素,肩若削成,行动间若杨柳轻摆;而成了家的妇人都要求脸若银盘,眼似水杏,端庄优雅。
妻子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贵妇人,除了中馈就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事情了。
从何时起,妻子变成了这样?
他为什么没有印象……
“这就是你要我们娘几个回来的温家吗?这就是你心心念着的,想着维护的温家吗?”许久后,萧菁芬抬起了头,双目直直地瞪着温长蘅,仿佛要将所有的怒火全倾泻在他的身上。
可是一瞬间,所有的怒火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室的冰凉。
“我干嘛要怪你?该怪的是我自己……”萧菁芬墨瞳一凝,再度垂下了头。
温长蘅愣住了,满心不是滋味。
“今天你审朱媪妪和阿成我也听到了……其实我这些日子做了县令,见惯了罪犯之间的攀咬,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只恨不得把罪名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陈妪和桑妪蓦地抬头,用冰冷仇恨的目光望着温长蘅,直将温长蘅看得倒退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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