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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多一屁股坐在德军的战壕里,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刚才他用机枪扫倒的那个德国佬的面容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德国兵看起来一点不像日耳曼人,反而更像是布兰多的邻居。
在布兰多扣动扳机前他似乎哀求了些什么。布兰多没听清——可总觉得,那不是德语,而是法语……听说阿尔萨斯和洛林的人有很多青壮年被德国军队抓了丁当炮灰,那家伙该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
布兰多这样想着。心情变得更加抑郁起来。
“真奇怪。”他对在他身边坐下的同乡让说道“我们这算是打赢了吧?把德军赶出来阵地,明天一早就能想着阿尔萨斯和洛林、向着斯特拉斯堡高歌猛进了,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诗歌里说的那种‘胜利’的满足感呢?”
让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弹片,开始刮他靴子上那混合着血的黑泥。
“血和泥、泥和血”他说“从进攻开始之后我们看到的就净是这些。能感觉到满足才怪了。我现在就想大喊‘去他妈的战争’然后把武器一丢,回家继续种我的地。要我看,就应该让大胸脯的福煦小姐和德国的小姐一对一,或者把两边的将军们叫到一起。一人给一把剑,让他们互相砍……”
布兰多猛的捅了捅让的腰。
让赶忙闭嘴,两个人就这样看着面相凶恶的司务长走到他俩跟前。司务长白了让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就继续沿着战壕向前走去。大皮靴在被血水浸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看司务长走远,布兰多才开口道:“福煦小姐的身材,真棒啊。你说,如果我们作战足够英勇。得到了勋章,到时候福煦小姐会不会亲自来给我们授勋啊?”
“得了吧。”让不以为意的对友人说道。“那可是高级的神姬,就算是军官阁下。名字里没有‘德’或者‘拉’的都不要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那个〖中〗国人不是娶走了霞飞小姐吗?”
让拍了拍布兰多手里的冲锋枪:“你能造出足够武装整个法国军队这玩意,那你也可以试着跟福煦小姐提亲啊。”
布兰多刚要答话,让就竖起手指按着嘴唇对他嘘了一下。布兰多按下到了嘴边的话语,不知所措的看着凝神谛听的同乡。
这时候,他自己也听到奇怪的轰鸣声了。
一开始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苍蝇群在飞舞,可渐渐的就变成了奔腾的野牛群,就连布兰多脚下的土地也开始不安分的颤抖起来,战壕底部的血水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两名同乡好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喊:“东北方!有东西从东北方出现了!”
两人赶忙站起来,趴在战壕边缘朝东北方望去。
他们只看见漫天飞扬的烟尘,制造烟尘的东西却被一个凸起的小山丘挡住了——按照连长的说法,那个小山丘是明天他们的进攻目标。
“骑兵?”布兰多说“德国人发动骑兵冲锋了?”
“不知道。”让摇摇头,继续看着烟尘的方向。
突然,一台黑色的机械绕过小山丘,向着一面发出钢铁的咆哮一面向着布兰多他们所在的地方呼啸而来,它背上插着的那面旗帜上,德意志的鹰徽在夕阳的余晖中闪亮得异常刺眼。
钢铁猛兽接二连三的从小山丘后面冲出,在平原上组成骑兵们喜欢的菱形冲击阵型。
“哦老天啊!”法军中有见多识广的士兵发出了惊叫“那是坦克!是德国人的铁甲骑兵!”
这时候,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旗车喷吐出火舌,德国的坦克兵们显然对移动射击的技术掌握不佳,但这一发偏到姥姥家去的炮弹的爆炸仍然严重的动摇了法军的军心。
“妈妈!”有士兵这样哭喊着爬出战壕向着后方夺路狂奔,却被军官从背后一枪撂倒。
“别慌!”军官们大吼着“拿出法兰西的勇气来!”
德国坦克开始用机枪扫射法军阵地,而缺乏重武器的法军只能用步枪弹徒劳的回击。
当德军坦克的履带碾过战壕的时候,法军的士气终究还是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