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话怎讲?”嘉靖兴致极高,旁若无人的和刘同寿探讨起来。
“先师点化,虽然也是难得的机缘。可终归是靠外力所致,自身的潜力没有激发出来,将来纵使当真有幸追随先师。成就也是有限,因为潜力不足。但陛下却是不同,契机不是外力。只是提供了一个引子,陛下全凭自身领悟,潜力尽数激发,将来的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见嘉靖神色中的喜意越来越浓,几至难以掩饰,刘同寿又加了点码。
“简而言之,小道就如同官宦世家子弟,锦衣玉食,条件优渥,比起寻常寒家子来说。成功的比率更高,但成就的高度却有限;而陛下则是寒家子弟,凭自己的努力,十年寒窗,厚积薄发。最终一朝成名,成就当然远在小道之上!”
刘同寿这个比喻其实不算很恰当,寒家子的成就未必就比世家子高,只不过久贫乍贵,跟让人喜闻乐见罢了。
不过,合理性神马的本来就不是嘉靖关注的重点。只要这番话逻辑上说得通,比喻够形象,说到了他心坎上,这就足够了。
寒家子取得成绩,本就比世家子为难,刘同寿这是在自承自己不如嘉靖,但他的说法很巧妙,既没有恭维造作的痕迹,也和事实丝丝入扣。那厚积薄发四字,更是如纶音仙乐一般,使得嘉靖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想到自己修道多年,一朝开悟,成就还在刘同寿这个神仙弟子之上,嘉靖心里这份舒畅已是无以言表,用龙颜大悦根本没法形容他此时的激动。
“好,好,好……”像是失去语言能力了似的说了一连串的好,嘉靖突然一抬头,他要和其他人分享喜悦了,“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如何?尼玛,你俩说的到底是啥,有谁听懂了吗?众人骂娘的心都有了。也不解释一下,也不让咱们进去瞅瞅,你俩说的倒是挺欢乐,可是这没头没脑的,算是怎么个事儿啊?
虽然如此,但皇上既然开口问询,这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好在,在场的多半都是智慧高绝之人,搞不清楚事情的根由,但梳理一下脉络还是没问题的。
皇上在里面悟了道,很高兴,小道士的马屁又拍得很是地方,所以,摆在大伙儿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顺着刘同寿的掌印拍过去,不用迟疑,那里就是最正点的地方。
“老臣恭喜陛下,有道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靠家世得来的,怎么比得上自己苦学领悟的?老臣不懂道法,不过,老臣认为,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古之先贤中,多有一朝顿悟,立地成圣的例子,是以,老臣再次恭喜陛下。”
刘同寿的马屁功夫在于创意新颖独特,张孚敬则在于功底深厚,圆滑老到;前者就如口渴时喝了一壶凉茶,清爽无比,后者则又奉上了一碗温水,润喉生津。
嘉靖的情绪已经飙到,眼见着就要触顶回落,张孚敬这一番话,又给他托住了。所以,嘉靖的反应虽然没有适才激烈,却双眼微闭,流露出了极是享受的神情。
“臣等为陛下贺……”
近几年,夏言崛起,张孚敬已经很少能抢到先手了,可今天夏言却完全落在了后面,随大流都是勉强。老夏虽然也很敏锐,拍马功夫也是了得,但他跟刘同寿不是一路人,这个时候锦上添花有个鸟用,皇帝又不会记他的好。
张孚敬熟悉的恭维套路,勾起了嘉靖的回忆,想当年,老张也曾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啊!既然老张的仕途已经无可挽回了,他举荐的刘同寿又这般出色,朕就好好的重赏一番吧。
这般想着,嘉靖有了成算,他扬声道:“来人呐。”
“奴婢在。”黄锦应声而出。
“黄伴?”嘉靖看了一眼黄锦,摇摇头:“你不行,张佐在哪里?”
“老奴在。”张佐连忙出列。
“拟旨,上虞刘同寿家学渊源,聪慧机敏,道法无双,有大功于社稷,故赐紫衣玉带及金、玉、银、象牙印章各一枚,赐大红坐龙衣,赐禄米……”
听着嘉靖那一连串的赐,邵元节的一颗心仿佛刀割一般,当年他最得宠的时候,嘉靖也是这么赐的,等这些衣服啊,印的赐完了,就该是加号了!也就是说,在地位上,小道士马上就要跟他平起平坐了!
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可这会儿谁又敢出面阻止?谁那么不怕死?
他的视线缓缓从夏言等人身上扫过,后者几人都回避了他的目光。谁也不傻,顶风作案的风险,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老邵绝望了,这时,嘉靖那一连串敕封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只听他的音量突然调高了八度,“……故,加号为……”
“陛下容禀!”不怕死的出现了。
邵元节又惊又喜,抬眼急看时,却愕然发现,发话的竟然是张孚敬!
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