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卓还待追杀,刘同寿险死还生,他惊怒之下,这口恶气也是憋得好苦,亟待发泄。冷不防身边风声微动,却是有人靠近,他只当是又有偷袭者,急忙抬手护身时,结果发现却是那个诡异的援兵靠了过来,指着郝老刀的激战之处,似乎想示意他去增援。
“尊驾是……”沈方卓有些迟疑,这人应该是自己这边的,可是他的武功套路却极是诡异,饶是沈方卓在武学上浸淫多年,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功夫,更别说见到了。把刘同寿的安危托付在此人身上,他委实有些放心不下。
而且,对方的形象跟他展示的手段,也相去甚远。这人脸上皱纹密布,应该是上了些年纪,双眼有些浑浊,不动手时,连身子都是佝偻着的,要不是刚见识过了他的手段,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仆没半点区别。
那老人并不答话,而是又向郝老刀的方向指了指,显然是在催促。沈方卓不见他答话,更是疑窦满腹,怎么也不敢放心离开。
眼见局面僵住了,刘同寿身后的楚楚却突然叫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之情:“哑大叔!”一边喊着,女孩象看到亲人一样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那老人的袖子,后者虽然不说话,但轻抚着女孩发髻的动作却极为轻柔,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慈爱。
“哑叔……”对方的身份,刘同寿早已经有了猜测,有了楚楚的提示,他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随之涌起的更有一股近似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以及一丝梦魂缭绕的期待。
这位哑叔,就是那位隐姓埋名在紫阳观,从小伴着小道士长大,并且一直照顾着他的哑仆了。虽然这人的身份,应该只是小道士父亲的管家仆从之类,小道士的神智也不大清醒,但十几年的感情终究非同寻常,就算换了个灵魂,也无法削弱分毫。
至于那一丝期待。
这位哑叔,除了保护照顾小道士之外,恐怕还有跟小道士的父母联络的作用。他先前突然离开紫阳观,应该就是去履行职责了,郝老刀所说的消息,想必就是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除此之外,记忆一起苏醒的,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手语。哑仆既聋且哑,跟他交流,只能通过手语,刘同寿当然不懂,但原本的那个小道士却是会的。
刘同寿扬声道:“沈大哥,是自己人,你去帮郝大哥他们,这边不要紧的。”
见这边已然相认,沈方卓也放下了心事,点点头,往另一处战场支援去了。刘同寿则是快步走到了哑仆身前。
老人静静的看着刘同寿,目光慈祥,但跟看楚楚的却不尽相同。看女孩时,老人的目光很纯粹,就像是看到了儿孙辈一样,可看刘同寿的时候,眼神却变得极为复杂,慈祥中有着敬畏、欣慰中带着疑惑,想来是刘同寿的变化,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哑叔,你回来了。”刘同寿打着手语说道:“你这次去,是不是见到我娘了?”
哑仆点点头:“最紧要的几个仇人已死,追索已经放松,夫人本要接公子去团聚,却不想出了意外,如今夫人已经知道了公子的消息,正要赶来相见,不过,此间又生变故,事情怕是有些棘手。”
“仇人?棘手?”刘同寿一头雾水。
仇人死了才好团聚,他还能理解,追查了十多年,致死不休,这几个仇人也是大有毅力之辈,势力也是惊人。可现在是自己遇袭,怎地又妨碍到母子相见了?莫非,在那几个紧要的仇人之外,自己的娘还有很多仇家,以至于她见不得光吗?
“公子勿忧,入京虽不能同行,日后却总有相聚之时,现在,还是料理过此间之事,先行上路吧。”哑仆用的是手语,自然也是言简意赅,说明问题就难免有些不够详细。他说的意外和变故,指的不是刺杀,而是刘同寿入京。
“我娘不能跟我一起进京?为什么?我们在京城也有仇家?”刘同寿追问。
哑仆点点头,却不多做解释,只是催促刘同寿早些启程。
说话间,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那曾光头脑子见机不够快,眼看着徐惟武那伙人惨败而逃,却仍不肯退。也是因为他手下兄弟死伤太多,导致凶性大发,想要杀了郝老刀等人报仇再说。
但郝老刀几人又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双方拼死厮杀之下,一时间却只是个相持的局面。等到沈方卓神兵天降,海盗们的围攻之势立止,郝老刀趁势突击,直接砍下了那颗光头。海盗随之崩溃,豕突狼奔,向四面八方逃走了。
“公子,三……叔。”郝老刀一身浴血,也不知到底留下了多少新伤,可他却一心挂着刘同寿的安危,见到小道士无恙,这才长出了口气。转向哑仆时,他的表现却有些古怪。
“公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在,咱们还是先上路,早点进县城,方是上策。”
刘同寿断然拒绝:“不行,这个亏不能白吃,郝大哥你们的伤也不能白受,这口气咽不下去,我的念头就不通达,念头不通达就不能悟道,所以,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郝老刀心中先是一惊,又是一暖,拱手道:“请公子先行上路,我与弟兄们且去追杀余孽。”
“那些喽啰杀再多又有何用,要杀,就杀那些个幕后黑手!”刘同寿冷然道。
“公子的意思是……”
“没错,勾结倭寇的败类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