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礼眉头紧蹙,心里忐忑。
嘉泊年顿了顿,续道:“哦,还有一桩,皇上已经拟诏立皇妃娘娘为皇后,择日举行封后大典,定远侯即是国舅,总之我那外侄女贵不可言,而我是她的亲娘舅,从此我不说是呼风唤雨,那也是一呼百应,只不过眼下拮据才求于舅兄,你不借,我那外侄女一样出嫁,然而我没了面子,你是我舅兄,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后你有了麻烦事,别指望我帮你斡旋。”
此时学礼后脖颈冒冷风,问:“另侄女当真嫁的是定远侯?”
嘉泊年高昂着脑袋:“正是。”
学礼犹豫了,得罪嘉泊年是小,得罪定远侯为大,倘或自己不借钱给嘉泊年,他在外侄女面前诉苦,那外侄女又给定远侯吹枕边风,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却是兜也兜不住的。
假如借钱给嘉泊年,博取他的欢心,此后自己有了麻烦事,托他找定远侯必然好用,于是横下心,咬牙道:“我借,借你三千两。”
嘉泊年听了开头先是欢喜,听了结尾立即面露不愉:“三千也是借,五千也是借,你放心,等我那妹婿从郢地赶来,只多不少的还给你。”
学礼叹气道:“关键是我最近大量购入货品,账上没有五千两之多。”
此话嘉泊年不信,晓得他吝啬,能少拿出一点是一点,也不想逼迫他,怕惹怒他一文没有,于是道:“三千就三千,何时给我?”
学礼道:“天黑路远,你带着不方便,这样,明日一早过来取。”
就这样两下说好,嘉泊年离开金市坊回家。
一夜不曾安睡,琢磨还想给花羞准备些其他东西,次日一早即喊了周显,带着三五个心腹之人,赶车出了梧桐里,本打算回来之后,也就是施耘天登门求娶之时,两不耽误。
谁知,却在街口碰到盛装而来的施耘天,彼此曾经于朝堂见面,也不十分陌生,嘉泊年急忙下马,口尊侯爷,长揖下去。
施耘天双手相扶,道:“舅父大人少礼,想必花羞已经同您说了我来求娶之事,所以,此后在您面前,我只是小婿。”
他纡尊降贵,嘉泊年非常感动,道:“请侯爷先往我府上稍侯,我有一事处理,匆匆去匆匆回。”
施耘天道:“我也有一事想先说与舅父大人听。”
他说着喊过施家总管张存孝。
张存孝知道他想作何,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一叠纸张递给施耘天。
施耘天又捧给嘉泊年,道:“这里有银票、地契、房契等等,银票五万两,庄子两个,院子四处,良田八百亩,另有首饰、衣物、千工床、房前桌、红橱、床前橱、衣架、春凳、子孙桶、梳妆台、画桌、琴桌、箱笼、被褥等等用物,皆放在我的别苑,稍后请舅父大人派人随张总管去取。”
自柳园求娶之后,施耘天即差人开始为花羞准备这些,不为别的,她对花羞是娶,却有种嫁女儿的心里,当真是复杂得自己都理顺不清。
嘉泊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侯爷送这些是?”
施耘天微微一笑:“花羞的嫁妆。”
嘉泊年愕然看着他:“聘礼?”
施耘天摇头纠正他:“聘礼明天送到您府上,这些是嫁妆。”
嘉泊年如坠五里云雾:“这、这……哪有男家送女家嫁妆的?”
施耘天道:“这个没错,但事有不同,郢城伯府远在郢地,而我定的是三日成婚,如此岳丈大人想给花羞准备嫁妆已经来不及,事情皆因我起,怪我定的仓促,所以我得负责,总之那些田产钱财都是我所有,因为先夫人故去无人打理,此后花羞即是本侯的夫人,早晚是她的,不如现在送给她。”
嘉泊年明白,这是施耘天虚假的借口,他大概了解嘉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拿不出丰厚的嫁妆,自掏腰包是为了花羞的体面,嘉泊年正为嫁妆焦灼,现在问题轻松解决,感动得忍不住老泪纵横:“侯爷……”
再不知说什么好,本就对施耘天无比仰慕,如今更对他怀着高山仰止的心里,这世上之人,某些是有才无德,某些是有德无才,而施耘天才德兼备、功成名就、文武双全,实在不可多得的人中翘楚,花羞所选没错。
施耘天把手里的契据悉数塞进嘉泊年手里,殷切嘱托:“请舅父大人千万不要告诉花羞这件事,只说这些都是您所出,否则花羞心高气傲,我怕她不肯接受。”
若这笔嫁妆所出名头是自己,那真是赚足了面子,嘉泊年高兴的连连道:“我不说我不说。”
如此,也不必去学家借钱了,转身同施耘天回来府里,刚入大门下马,门子立即禀报,光禄寺少卿曹籍等候多时,是来求娶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