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羞看了看她,忽然领会,这定然又是乳母要自己韬光晦迹,大妞的名字不是舅母取的,也是府里某个有权势的人所取,自己突然给改了,必定招致那个人的怨气,于是道:“我说着玩的,是看大妞的面颊像涂了胭脂。”
大妞心里想,就是自己叫柏花羞,也变化不出个郢城伯的老爹,仍旧是挨打受骂的命,叫什么都没关系,转身出去请昭蕙。
花羞也整整衣服,娥眉、翠黛陪着迎到隔断里间外间的月亮形博古架处。
昭蕙急切切的,和花羞两个彼此见礼,屋里人多,也不好直言,唯有借口说:“前日见表妹送给母亲的那个妆奁实在精美,想请表妹也为我刻制一个印,如何?”
翠黛心里道,都说三小姐脾气好心地善良,现下看来却是个黑心肝的,自家小姐接了一堆活儿,她又添乱的要刻印,那什物比绣锦囊打络子都费力。
就连宽厚的娥眉都满心不悦,嘉府的人这是要赶走小姐么,不然为何个个刁难。
花羞也知道雕刻累,奈何只能笑着接受:“但不知三姐姐的花押是什么?现在就写了给我。”
昭蕙随着花羞走过去,往炕上彼此坐了,笔墨纸砚近在眼前,她提笔写下自己的花押,环视屋内,娥眉翠黛等人和她们有些距离,低声道:“表妹,我找你另有些事。”
花羞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刚哭过,才明白她今天不是来找自己刻印的,而是另有要事,道:“乳母和娥眉、翠黛随侍我多年,我的事情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三姐姐有话尽管说,妹妹愚钝,少不得要她们帮着出主意。”
昭蕙想想也是,即使自己现在背着花羞的奴婢,转头花羞也会和房里人说起,于是道:“母亲要周显家的抓了我房里的红衣,只怕凶多吉少,妹妹能否去帮我在母亲面前说个情,饶了红衣这一回。”
她也不说究竟因为什么,只是急的要哭,花羞有些为难,假如那红衣真的犯错接受惩罚是应该的,自己贸然去求情舅母必定不高兴,就算红衣是无辜,自己作为客居在此,且与红衣都不认识,无端去求情与理不符,不答应又见昭蕙可怜兮兮。
她略一斟酌:“三姐姐能否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非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自己才有备无患。
昭蕙只眨着眼睛看看她,总不能提及自己和时无声相好之事,唯有道:“红衣冲撞了母亲。”
花羞不信,首先没有哪个婢女敢冲撞当家太太,其次她看昭蕙似乎遇到难以启齿之事,奇怪的是,家里姊妹众多,昭蕙为何不去找那些个姐姐妹妹,偏偏选中自己这个客人,自己和舅母相处日浅感情淡泊,去替个婢女说项怎么说得出口,于是道:“三姐姐为何不去找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
昭蕙掩面滴泪:“事情太大,母亲震怒,只怕谁都不好用。”
事情太大?大到何种程度?花羞恐自己在舅母面前也不好用,又问:“舅舅呢?还有大表哥,他们说话比我好用。”
昭蕙见她推三阻四,起身道:“表妹为难就算了,我自己去和母亲理论。”
她擦了擦泪,黯然而走,花羞可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拉住她道:“不是不想帮,是觉得我没有表姐表哥的分量,既然三姐姐觉得我行,那我就试试。”
戚氏就怕她答应下来,女人多是非多,嘉府的小姐们个个都不好惹,况花羞在家里是独女,并不习惯尔虞我诈的宅斗,又不晓得到底是怎么档子事,是以劝诫:“姐儿掂量掂量吧,舅老爷都不成,你能成?”
花羞安能不知,但她心里有了策略,拍拍昭蕙的手以示安慰,话是对戚氏说的,却看着昭蕙:“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