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幺儿道:“我听父亲说,那门亲事作罢,两年一说不过是让他渐渐明白过来的借口罢了。”
小溪道:“若他两年后不曾明白过来呢?”
这屋里的人都没谈过恋爱,贾琮上辈子谈过,分手也只难受了小半年,扎进魔兽就忘了,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贾环嘀咕到:“仿佛不划算,这么要紧的一个*ug,才换一个寻常妇人。”
幺儿摆手道:“那位女子虽然寻常,我哥哥却要紧的很。”
刘丰也说:“这般也好,若是幺儿哥哥将兄弟看的极重,六王爷除非傻了,否则当不会再打他家里的主意。”
贾琮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亏,这买卖不划算。横竖是补咱们自己的错,便宜点就便宜点吧。”
此事便议定了。他们又看了半宿的账册子,因机会难得,都看到了天明,趁李文还没睡醒全都爬去炕上睡了。幸而李文家眷俱在老家,也请不起仆妇,没人发现。
另一头,吴攸也没闲着。他早已经是老盗了,晚饭时分龚鲲只做闲话般向李文打探过,那仗着朝中有人不交税的人家姓潘,家主是定城侯府三奶奶的舅舅。此人既然不在荣国府亲眷之列,谁还与他客气?是晚吴攸领着一群兄弟轻轻松松翻过潘家的院墙——较之荣国府的高墙此处简直是平地,撬开人家的库房溜进去一瞧: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不甚值钱的家具摆件,吴攸等人见多识广压根瞧不上。再说,如今李文缺的是钱,这些东西没用。他胆子也大,直往人家帐房去了,也只寻到一百来两散碎银子。他们几个人商议了会子,连帐房都没几个钱,唯有去找正主。
方才听李文说,这个潘老头已经六十五了,居然有六房小老婆!他们溜达了一圈儿,捅破了好几个窗户才寻到他,正抱着一个小妾睡觉呢。吴攸在门前一拨便将销子拨开了,蒙着脸悄悄进去,先抬手打晕了那小妾,眼见潘老头要醒来,猛然一把捏住他的喉咙。潘老头一声发不出来。吴攸哑着嗓子道:“银子呢?”
潘老头只瞪着眼。
吴攸随手撕下一块帐子塞住他口,又反手一拧,将他双臂扭在一处,随意取件小衣裳捆了,还好意替他披上大袍子,低声道:“拿钱换命,不然我杀了你自己也能寻的着。”
那老头依然瞪着他一动不动。
吴攸想了想,保不齐这个是守财奴,问话只怕费力气,便摇醒了那小妾。
小妾恍恍惚惚醒来,忽见眼前有个蒙面人,大惊,才要出声又被吴攸一手捂住了嘴:“知道这老头将银子藏在哪儿了?若说出来你还能活,不然就去地下陪他吧。”
那小妾忙说:“老爷书房有个暗格,大宗的银两都在里头呢。”
那老头立时闷叫一声扑过来,吴攸单手捏住他,冷笑道:“你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这位小娘子不过十七八,也不怕缺德!”
那小妾听了顿时泪如雨下,一双漆目楚楚可怜的望着吴攸。吴攸年岁虽小,倒也是个风流的,笑嘻嘻道:“这位小娘子,他可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么?”
小妾忙说:“多呢!早年在家便时常听说他抢人家的地、夺人家的牲口,还打死了人!我本也是他抢来的……”因嘤嘤的哭起来。
她才欲再细说,偏吴攸这会子没空,忙接口道:“打死了人这一条足矣。”乃伸手去捏那潘老头的项子。潘老头呜呜的猛挣扎了起来。
吴攸笑道:“还给钱不给了?”
潘老头连连点头。
吴攸哼道:“早让你给钱么。”便让他穿了鞋,自己压着他往书房去了。
到了潘家的书房,潘老头颤着开打暗格,里头整整齐齐的排了许多银锭子,少说有上千两。吴攸也不客气,抬手将他打晕过去,吹了声口哨,兄弟们悉数进来熟络的均分了分,兜底端走了。
吴攸遂将那老头单手拎回了那小妾屋里,小妾早已换好了衣衫。吴攸乃问她:“你家里可有什么人没有?”
小妾道:“父兄俱在。”
吴攸皱了皱眉,抬手又将她打晕了。
他纵比寻常孩子聪慧些,也不过是个少年,今晚头一回独自行事,不过是只菜鸟,也颇为鲁莽,许多思虑不周。如今他不好处置这女子,只得先将潘老头捆在炕上,又去书房取了纸笔就着月光写道:“有美一人,绿林压寨,如妄动翁舅,灭尔满门。”
有个兄弟笑道:“吴哥哥预备收她压寨么?”
吴攸摆手道:“我们哪里带的了人?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你们先回去,我安置这女子。”
众人都不大,闻言也不多想,果然先回了客栈。吴攸便将那威胁潘老头的纸条子撂在他小妾的梳妆台上;因下午踩点的时候早发觉这县城有许多空宅,又将那女子送入离潘家颇近的一处空宅方摇醒她。
那女子一夜让他打晕两回,也有些害怕,缩在炕上。吴攸便将方才之事说了,末了道:“我家大王道,诸事须得问过两头才能决断。偏这会子我也便不审问他,故此不知道他是否当真手上有人命,不便处置。他今晚受了惊,明日必然慌乱一阵子。你且拿着这些碎银子,也有上百两,明日一早将脸抹些灰逃出城去。我留了话吓唬他。”乃将那纸条子细细解释一遍,“就在你梳妆台上。他见了想来不敢惹你的家人。”言罢,看那女子还痴痴呆呆的,也不敢久留,撒腿跑了。回去想了半日,越想越觉得此事疏漏百出,竟忧心得没睡着觉。
次日一早,李文还未起床,贾琮等才入睡不久,有人将县衙的鸣冤鼓敲得连天作响,门口嚎哭一片。“作死的贼人害了我家老爷~~~”
衙役忙进来喊醒了李文,急慌慌的道:“大人,不好了,潘家的老爷子昨晚让贼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