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得意洋洋瞧了贾环一眼,贾环无奈向黛玉道:“姐姐瞧瞧,把他兴的那样儿。”
黛玉抿嘴点头道:“委实是个得用的主意。”心中也十分得意——此子竟是她教出来的。
林海忙起身:“我去问胡忠去!”
贾环问:“他肯帮咱们想么?”
林海笑道:“这个不劳你们小孩子操心。”拍手走了。
贾琮忽然想起幺儿来,在后头喊:“幺儿哥哥呢?”
林海远远的说:“跟杨嵩在后头过招呢。”
贾环贾琮立时明白杨嵩便是方才与幺儿一道欺负小打手的“颇有些本事的护卫”,都挤眉弄眼的坐不住了。
黛玉瞧他俩那模样叹道:“罢、罢,本也不曾指望你们帮着做什么,玩儿去吧。”
他两个“嗷”了两声冲出去,跑到后院,果然见幺儿与那个护卫正在切磋,忙凑在旁边摇旗呐喊兼指手画脚不提。
另一头林海使人再次提了胡忠到堂前,含笑将贾琮方才的话述说了一遍,问他“想来必然记得银票是哪家的?图案、记号、押字可能帮着画师描画出来?”胡忠膛目结舌。
林海乃正色道:“你可听过,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胡忠摇摇头。
林海因站起来负手捋了捋胡须,在堂前踱步:“此为唐人徐凝所作名句,意在描述淮扬之富庶。十万贯虽多,与淮扬一带的商家而言,却也不难。自古以来,富商与钱庄紧密相连。想来你那银票必是大钱庄所出,而幕后之人纵不是淮扬富商,只怕也脱不开干息。胡忠,我能想到银票,那幕后之人也能想到。你媳妇拿着你性命换的银票去兑银子,竟是未必安全。”
胡忠那张自行刺后便不曾动色的神情终归动容了。
林海望着他道:“你总不至于将万两银票悉数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给的你媳妇?”胡忠打了个寒颤。林海便知戳到了其痛处,又说,“你与幕后之人的生意如今已是交割完毕,你的钱我自是不要的。不若助我将他寻出来、我与你家小都安心。”
胡忠这会子忽然又平静下来,摇头道:“我并不认得字。”
林海却知道他是能看账目的人,银票上的字他都认得,想必尤不肯说罢了。略一思忖,此人虽自负有几分小聪明,却是心思狭隘、见识浅薄。既然为了儿子能过的好、连性命和良心都不要了,必是将孩子看的极重。他就当真放心他媳妇?只怕那些银票多半不在他媳妇手里,却是分给了三个儿子。因道:“你家那三个小子,大的倒是有十四了吧,半大不小的,最把持不住自己。若是到了富庶之地,手里又有钱,保不齐就拿去买吃的穿的玩的,乃至于往烟花之地去凑个新鲜也未可知。须知赌馆妓院本为天下消息最快之处,只怕他昨儿花了一张银票子,今儿便有人找上门了。”
胡忠那脸刷的黑了下来,使劲儿咬牙。
林海点了点头,道:“你且想想,我仍然那句话,不要你的银子。”因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吩咐莫少了吃食。
他因坐下来整理了会子思绪,外头有人报,贤王来了,忙起身出去迎接。
才到门口,司徒磐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如海可惊着了?”
林海道:“委实不曾惊着,最该当吃惊那会子却是想笑。”因携手到里头坐下,与他细述今日遇刺经过。
待听到竟是贾环拿一包零嘴儿替他挡了毒匕首,司徒磐不禁抚掌:“好小子!”
林海笑道:“让他两个左一句绿豆糕右一声核桃酥闹的,我竟没吓着。”
司徒磐也笑:“贾家正经的大人没几个得用的,孩子倒是都带福气。”
林海因又说了审问胡忠之经过并推理,他将孩子们所言悉数归到自己名下,盖因他们都还太小、黛玉尤其是女孩儿,莫要惹司徒磐关注的好。
司徒磐连连击掌,叹道:“如海,来日你来做刑部尚书可好?”
林海忙摆手道:“罢了,我宁可往翰林院去歇着。”
司徒磐只叹可惜。
他二人又商议了会子,贾琮他们该回府了,特来告辞,恰遇上了司徒磐还在,都赶忙上来行礼。
司徒磐特褒奖了贾环一番,说他“敏捷稳妥有孝心”,贾环耳根子都红了。
贾琮忙说:“贤王哥哥,林姑父,打个商量,今儿这事儿可不能让我们家大人知道了。”
林海奇了:“却是为何?倒不是什么好事,本不欲宣扬。”
贾琮哼道:“我们每日来寻你念书都是跟家里打了谎的,都说我们去镖局学武去,二婶子不高兴环哥哥念书。今儿这事若是说出去,不就露馅了。”
林海哪里想得到这个?半晌,击案忿道:“岂有此理!”
司徒磐道:“我原想着可要特去你们家褒扬一番,保不齐倒是好心办坏事了。”因问,“不是说来我们府上玩么?”
贾琮撇嘴道:“家里连着出了许多事,去你们府上太惊天动地了,这会子我不敢惹眼球,消停些的好。”
司徒磐瞧了他一眼:“听说赦公在查账呢?”
贾琮道:“说是二婶子贪墨了许多公款。对了,”他皱起小眉毛望着司徒磐,“我们家真的欠你哥哥很多钱么?”
司徒磐认真的点点头:“真的欠他很多钱。”
贾琮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如劝劝你哥哥,以后别借钱给人家了,大伙儿都不开心。看我老子那张黑漆漆的脸,就跟别人欠他钱似的。借进来容易还出去疼啊!”
司徒磐又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很是,我想他来日再不会借钱给人家了。”
林海在旁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