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两个月前让我打听的事儿,已是快了!”
贾琮先是蒙了会子,忽然一哆嗦!好嘛,这两个月日子过的太舒坦,都快把那个给忘了。忙问:“你打听清楚了?”
紫光重重点头:“我亲耳偷听到的。”
“很好。”贾琮哼道,“这几天你多往门房溜达着,别让人看见。他来了立时来告诉我。”
紫光肃然应了。
贾琮又说:“听到的便是听到的,什么偷听!多不体面。”
说的紫光咧嘴一笑:“是,全听小爷的。”
又过了几日,贾赦正在屋中饮酒作乐,贾琮从忽然外头蹦了进来:“老爷!”
贾赦这些日子看他正顺眼,忙招来身边道:“琮儿倒是愈发精神了。”
翠云在旁眼巴巴的瞧着,奉承道:“三爷一日机灵过一日呢,老爷只等着享福便是了。”
贾琮笑嘻嘻扒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老爷,求你个事儿。”
贾赦笑道:“你是我儿子,有什么求不求的。只管说来。”
贾琮摆了摆小脑袋:“前两个月老太太给的那个犀角杯子,给我喝一杯水呗~~喝一杯就好了。”
贾赦奇道:“拿那个喝水做什么?那是古物,哪有拿古物做日常使的。”
贾琮撅嘴道:“这些日子我练字总练不好,横不平竖不直的。听人说,拿犀角杯喝一次水能变聪明,我便想试试么。”
贾赦笑抚着他的脖项道:“岂有此理,从不曾听闻过。你又急了不是?练字最是磨性子,你这性子委实须得磨一磨了。你老子小时候才练字也练不好,慢慢的就好了。”
贾琮辩道:“珠大嫂子都说不妨试试,她爹爹是国子监祭酒,可有学问呢。好老爷,让我试试嘛,横竖那个也不能多喝,只一次便好了。万一好使呢?你瞧,我塞在二嫂子枕头下的那帕子便引来了小侄子不是?我运气好着呢。”
说的贾赦又想起了大孙子,喜上眉梢。虽不信那杯子当真有什么用处,横竖如今喜欢他,能哄小儿子开心也是好的。他又说只一次即可,瞧着也不是想把东西要回去。因思忖了会子,便说:“罢了,就一杯。”
贾琮重重点头:“就一杯。”
贾赦乃命人洗净了那对犀角杯,又让泡好茶来,亲从壶中慢慢筛入一只犀角杯,又从这里头倒入另一只,贾琮方捧了,慢慢的喝干净,还舔了舔嘴唇。
翠云在旁笑道:“好了,三爷又聪明了些。”
贾琮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老子:“爹!我觉得自己聪明了。”
贾赦嘴角已经咧开了,还哼道:“既是聪明了,还不念书去!”
贾琮脆生生应了一声:“爹!我念书去了!”一溜烟儿跑了。
贾赦望着他的背影捻着胡须直笑。乃命人收好犀角杯,接着饮酒。
谁知过了大半个时辰,忽听外头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急得很。他才抬头问:“谁啊,冒冒失失的。”只听门帘子“呼”的一声让顶开了,贾琮青灰着一张小脸闯了进来,一瞧就是吓着了。
这个小东西素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曾被吓着过?贾赦忙问:“这是怎么的了?”
贾琮忽然扑到他怀内,“哇~~”的大哭起来。
贾赦急了,一头拍一头哄,问他出了何事,又一叠声的骂下头的人哪儿去了。外头有人来回,三爷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人跟着。贾赦又骂。
贾琮哭了半日,猛的抬起头来,面色十分怪异。
翠云不禁说:“三爷别是让什么东西撞了罢。”
话音刚落,贾琮忽然转身跑了出去。贾赦忙喊人跟着,看他去哪儿了。
过了老半天,跟着的小厮来报,三爷方才直跑回屋去了,偏才一眨眼的功夫又领着他的两个小厮出来,他那两个小厮抬着……一只马桶。
贾赦愈发奇了,问:“抬着马桶?他们去哪儿了?幺儿跟着没?”
那小厮支支吾吾了半日才说:“幺儿在后头跑着追过去了。只是,奴才跟着三爷出了角门、过了内仪门前的穿堂,见三爷仿佛是朝着体仁沐德院去的,忙折回来回老爷。”
贾赦大惊。体仁沐德院后头就是贾政的书房,难道是贾政把琮儿怎么了?不能啊,他那二弟何等虚伪。因思忖了会子,恐他儿子惹祸,道:“走,瞧瞧去。”乃急慌慌领了几个人也往贾政那儿赶。
这会子贾政正在外书房待客,乃是贾雨村往金陵的复职候缺妥帖了,特来相谢。他二人正子曰诗云的雅谈,忽听门口一阵忙乱。
贾政咳嗽一声,问道:“外头干什么呢?没规矩。”
贾雨村笑道:“想来是小孩子们玩闹,无碍的。由此可见当今实乃圣朝,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清客詹光忙道:“我去瞧瞧。”
抬腿正要走,只听“咚”的一声,外书房的门被踢开了。
贾政喝道:“何事惊慌!”
只见他那三岁的小侄儿领着三个小孩子气势汹汹闯了进来。贾琮往旁边一躲,两个小幺儿将手里抬着的一物整个倒扣在贾雨村身上。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屋内立时臭气熏天。
贾琮在旁伸出两个手指指着他断喝一声:“呔!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