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杨雪莺一抬胳膊,拦住了她,“夫人,您好几个月没回家,怕是对这里生疏了,你的屋子,不在这边,在那边。”用下巴朝着那个破院子的方向抬了抬。
徐慧瑛扭头对傅金山说:“老爷,当初你用八抬大轿花红表里将我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若是老爷想要我换地方,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傅金山不理她,只对杨雪莺说:“你看着安排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杨雪莺得意地对徐慧瑛笑:“夫人,真是对不住您了,您出身大户人家,是千金之躯,既然老爷对我发了话叫我安排,那我就不能不尽心。我看哪,后面那个小院子,也实在是太破旧了,我可不敢让您去那里受委屈。不如就将柴房收拾收拾给你住吧,那里地方宽敞,又清净,夫人的身子不是还没养好吗,住在那里,最适合养病了。”随即吩咐道,“来人呀,好生伺候着,陪夫人去柴房!”
“杨雪莺,你敢!”徐慧瑛狠狠瞪着她,“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充大?来人,将这个眼里没有尊卑的贱婢子给我拉下去!”
傅家的下人们遭殃了,一边是正室夫人,一边是正得宠的侧室,该向着哪边儿呢?
按照傅家的常规,应该是向着杨雪莺的。可县官不如现管,虽然徐慧瑛是正室,可如今家里管事的,是这位二夫人。而且这位二夫人对待下人十分苛刻,总是刻意在他们面前显示她当家作主的威风,这万一惹恼了她,她肯定会非打即骂,甚至会让自己丢了这份差事。
所以,下人们全都保持沉默,站着不动。
杨雪莺气到:“你们都聋了吗?快把她们两个关到柴房里去!”
傅府的管家一看,这么僵持下去。还是会惹恼杨雪莺,若是傅金山回来,杨雪莺向他告状。说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听话,那他们一样也会遭殃。可是。夫人回娘家都好几个月了,按照傅金山的性子,应该早就将她休掉了,可直到今天,老爷那边还没动静。这叫习惯了看傅金山脸色行事的管家,心里有些没底儿。老爷将夫人接回来,是不是说。夫人并没有完全叫他厌弃呢?若真是这样,自己带着下人们帮杨雪莺欺负夫人,老爷回来后,也会生气。
思来想去。管家仗着自己在傅家三十年的资历,赔着笑对杨雪莺说:“雪姨娘,那柴房里面又脏又乱,恐怕收拾出来,需大半日功夫呢。夫人哪里等得及?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先让夫人暂时和那几位姨娘挤一挤,等一会儿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管家是比较同情徐慧瑛的,因为徐慧瑛对下人们还不错。并不作威作福,处置大小事情也比较公正合理。可杨雪莺有些张狂,极力显示她正在当家的威风,对下人们很是不客气。所以他考虑,傅金山的那三个小妾,年纪比较大,也早没了争竞之心,想必对徐慧瑛不会坏到哪里去,就算不待见她这个落魄的夫人,可也不会欺负她,最多就是冷嘲热讽两句,总比住在柴房里强得多。
“你这该死的老奴才!”杨雪莺冷笑道,“连老爷都我说了让我安排,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扣你一个月的钱粮!”
管家无奈地闭上了嘴。
其实,杨雪莺知道管家深受傅金山信任,是傅金山在家里最倚重的人,若今天他是为了别的事情顶撞自己,她不会计较。可是,这关系到自己将来能不能让傅金山休了徐慧瑛,更关系到她今后能不能坐上傅夫人的位置,所以,她必须要拿出些威严来,才会彻底将徐慧瑛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徐慧瑛却说:“杨雪莺,我劝你一句,做人做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你叫我去住柴房,这不要紧,可是你要知道,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将来等你倒霉的时候,你也别忘了,你曾经是怎样对待我的。”
徐慧瑛说完这番话,心里不由得苦笑,觉得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都应该是长姐徐心然对自己说的。
老话儿果然说的不错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自己和母亲、妹妹欺辱徐心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现在受辱的人换成了自己,自己现在这副落魄而凄凉的模样,多么像当年在自己和妹妹面前惶然无助的徐心然?如今趾高气扬的杨雪莺,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和妹妹?
也许,真的是自己以前太对不起长姐,所以佛祖现在要惩罚她了。只有她对长姐所受过的苦也亲身感受一遍,才能知道,长姐在她们母女三个的挤兑和排斥下撑起福盛祥,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长姐其实对她们母女三人,已经非常仁慈了。若是换做她,她肯定会在翻过身之后将欺负过自己的人全都赶尽杀绝的。
比如眼前穿着鲜艳的橘红色纱衣、头戴赤金点翠凤钗、十个指甲涂着鲜红丹蔻的杨雪莺,她就恨不能上前活活咬死她。
“哈哈哈哈……”杨雪莺放肆地大笑,扬起了保养得光洁细腻的脖子,“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徐慧瑛,你连眼下,都快要过不去了,还谈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请教你了,你不是在徐家住得很滋润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徐慧瑛厌恶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目视前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嗬!”杨雪莺围着徐慧瑛慢慢转着圈子,“臭架子还挺足的嘛。不过,在柴房里住上几天,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r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