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然心中连连冷笑。她很想问问自己的父亲,若是我还像前一世一样,不能对家里的生意有所助益,那么你是不是还会在姨娘可能要生儿子的时候对我依旧和颜悦色?现在你安慰我,不过是目前还需要我给家里赚银子罢了,你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和运气,姨娘又要养胎,何况她也不懂生意经,慧瑛和慧玥更是养尊处优不会操心生计,那么,现下你只能指望我。若是我和慧瑛慧玥一样,对生意一窍不通,只会吃喝玩乐花银子,你恐怕早就将我赶出徐家了。
徐心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毕竟,徐掌柜是她的亲生父亲,给予了她生命,而且目前父亲也并没有因为苏氏可能会生下儿子而对她疏远,可她还是从父亲的冷静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不得不认真考虑,若是弟弟出生,那自己在徐家算什么?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么?若是以后福盛祥的生意走上了正轨,弟弟也渐渐长大,那么徐家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自己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之所以还在娘家,是因为没有人敢娶她这个“克星”,可是,即便如此,难道父亲、姨娘和两个妹妹能容忍自己永远住在娘家吗?到她们对自己撕破脸的时候,自己就算是替家里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那还不是弟弟的?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和风俗,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产的,除非兄弟自愿分给她一些,可是古往今来,大齐国这样开明而有情有义的兄弟凤毛麟角,更何况,将来弟弟若是真的顾念手足之情,也只会将家产分给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哪里会给自己?
想到这里,徐心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心然,你怎么了?”徐掌柜看见女儿忽然发抖,奇怪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只是窗子开着,风有点儿大。”徐心然说着,起身关上了窗户,“爹,杨天龙订做的那些衣裳已经做好了,按理说,咱们应该给人家送过去,可是杨天龙那天来分明就摆出了一副找碴儿的架势,虽然当时被我化解,可他们总会再找借口使福盛祥难堪的,而他们想继续与福盛祥过不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些衣服上挑毛病。所以呢,我打算请他们到制衣坊来试穿,若有不满意,咱们可以当面改正,若是他们当场挑不出什么来,那么出了这个大门,他们就不能够再说福盛祥的不是了。”
徐掌柜点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么明日爹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当场试穿。”
徐心然说了一声好,就低头看账本了。本来,按照苏氏的意思,柜上和制衣坊的账目,都该由她的亲生女儿徐慧瑛来管理,可是徐慧瑛根本不想学这些,倒是来过些日子,可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终究没有学成什么。而如今,苏氏有孕,徐慧瑛更是以照顾母亲为由不再来福盛祥,苏氏也只得由她去了,心想自己若是生下儿子,徐心然能算得了什么,还不是给自己儿子在赚银子?因此,店里的账目,依旧是徐心然在管理。
看女儿对自己淡淡的,不似前些日子那样亲密,徐掌柜心里有些失落:“心然啊,你是不是对爹没有惩罚你姨娘颇有微词?”
徐心然一面不慌不忙地拨拉着算盘,一面头也不抬地说:“哪里的话?女儿只是瞧见扳指刚刚丢失的那几日,爹急得什么似的,仿佛徐家就要大祸临头,所以白替爹着急罢了。其实,姨娘有孕是天大的喜事,也许能够冲散失去扳指的晦气。”
“还是你懂事。”听见女儿这样说,徐掌柜倍感欣慰,顿了顿,又说,“你姨娘如今有了身孕,或许脾气会大些,身子也需要悉心保养,难免有些与平日不一样的地方,你若是不巧碰见了,可不要针锋相对,多担待些,一切等你弟弟出生后再说。”
徐心然暗笑,笑父亲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人家那几位大夫只说八成是儿子,他可好,已经认准了就是儿子了。其实,徐心然也希望爹能有一个儿子,毕竟,在大齐国,没有儿子的人家,总是比旁人矮一头。
“对了心然,”徐掌柜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儿早上,你姨娘忽然说想吃牛肉蒸饼,还说厨房做的不如你做的地道,今儿咱们早点儿回家,给你姨娘做些牛肉蒸饼。”
徐心然依旧不紧不慢地拨拉着算盘:“爹,女儿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做出来合姨娘胃口的东西?还是叫厨房做吧,况且我都好些日子没进过厨房了,万一我做不好,姨娘吃的不舒服,岂不是更加生气?”
“心然!”徐掌柜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难道你就这么记恨你姨娘?”
徐心然终于停止了拨算盘,抬起头来笑道:“爹,姨娘有什么好叫我记恨的?我只是……”
“那么你就为你姨娘做一次蒸饼又能如何?”徐掌柜看着女儿,“她总是你的庶母,她肚里怀的,也是你的弟弟,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你弟弟的面上让她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