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夫是京城名医,也曾到徐家出诊,徐老夫人对他非常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老夫人不知道这位并不是十分笃信佛教的神医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看样子已经跪了很长时间,可又不便打扰,只得在门口等候。
却无意中听见了侯大夫心里藏着的秘密。
侯大夫只管虔诚地向佛祖祈祷。他主观地认为,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斋堂呢,毕竟雨竹寺的素席,不是轻易就能品尝得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品尝得到。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人对雨竹寺的素席不感兴趣,和他一样,跑到前边大殿里来。而且,为了不叫人知道他的秘密,他连家丁都打发走了。当然家丁很高兴,因为可以不用陪着他,而是可以去吃素席了。
侯大夫絮絮叨叨诉说,却没想到,他所说的一切,对方家二孙媳的恐惧和忏悔以及向佛祖关于今后一定救治世人以赎罪的保证,都被门口那三个人听了去。
当时徐心然只有六岁,对眼前这个跪了很长时间的人十分好奇,可她并没有出声询问,一来是她生性木讷,话语很少,二是看见祖母和那个仆妇震惊而又小心的表情,所以也就缄了口,只管听着。
然后,趁着侯大夫没有发现她们,徐老夫人带着仆妇和徐心然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中,徐老夫人狂跳的心都没能平静下来。她不相信,名震京城的“神医”侯绪之竟然手上沾满了鲜血,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然后徐老夫人十分严厉地告诫徐心然和仆妇,今天在雨竹寺的所见所闻,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决不许对别人提起半个字,否则,乱棍打死。
徐心然生来胆小,所以很听祖母的话,果然半个字都没提起过,而且因为时间久远,若不是又和侯大夫有了交集,她一定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那个仆妇,对徐老夫人忠心耿耿,而且徐老夫人过世之后她就随丈夫去了关外老家,再也没有音信。
因此,现在知道侯大夫十年前这个秘密的,只有徐心然一人。
看着徐心然似笑非笑的表情,侯大夫决定来个一推三不知:“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徐心然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你可以想不起来,我也可以继续守口如瓶。只不过,这要看我心情好坏。若是万一哪天我不高兴,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侯先生,你想想看,你还能在京城立足吗?”
侯大夫说:“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想威胁我?你说有这么一件事,那么证据呢?”
“我需要证据做什么啊?”徐心然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要我说出来,就会有人去怀疑,最后不管能否证明是真是假,侯先生这‘神医’的大名,还有侯记万全堂,还有你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好口碑,难道就不会有一丝动摇?”
侯大夫的冷汗又流了下来。他知道,徐心然说得没错,这样的事情,还需要证据吗?只要有谣言就足够了。就算有人不相信又能怎样,就算他抵死不认又能怎样?况且,知道此事的,还有方家大孙媳呢,万一方大人真的想追究此事,那么他只需要从大孙媳入手就行了。那方家大孙媳是个女人,而方大人又是刑部出身,那些以前他用来对付死硬犯人的手段,只消用上一种,那大孙媳肯定得招。
何况,也许人家徐心然也并不打算要一个说法,她只需要将水搅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