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扪心而问,她真的可以将眼前这个每夜都入她梦中的男子彻底忘个干净,就当在北地的事,只是一场幻影吗?
不,她做不到的。
原本打算竭尽所能地达成夙愿,将来想法子从韩王谋逆中救下云大人的性命,假若到那时,她还有机会继续活下去,她愿意用剩下的时间去换取他的原谅。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过平凡简朴的生活,远离她所熟悉的一切,富贵,权势,以及精致的生活。
然后,他真的出现了,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以这样匪夷所思的身份。
这是她远远超出她计划之内的事,她一时之间便没了方寸,是该不顾一切地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困境,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还是该静默地走开,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毕竟……
云大人是韩王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他也许会为了追自己而来到皇城,但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成为泰国公和咸宁长公主的次子。
这意味着,云大人是有备而来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助韩王谋逆。
可韩王要夺的江山,将来属于最疼爱她的母舅,舅舅在帝王这个宝座上安安稳稳地坐了十几年,虽然并非什么旷世明君,可在他治下,却也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她或许可以坐视不理,只当不知道楼二公子的真实身份,也假作不知韩王即将要谋逆的事实。
可是,当韩王危及舅父景王的性命和地位时,她难道还可以袖手旁观吗?
云大人和韩王想要伤害的,可是像父亲一般疼爱着她保护着她的舅父啊!
感情的砝码,早就有了倾斜,这一刻,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电光火石间,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间灵光一现,颜筝目光一亮,或许…….
她忽得将脸上纠结哀伤的神色褪去,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望着云大人,“我知道是我错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你再气我,也不该糟蹋身子,天气那么冷,你的伤口一定常常疼,该在暖和的地方呆着的。”
元湛面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来,他微不察觉地皱了皱眉,觉得面前这女人情绪的转变有些太快了。
可是触及她目光里的真诚和忐忑,他的心,没来由地又漏了几拍。
他想,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论她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可怕的事,只要一触碰到她的眼神,过往的暗夜里所承受过的所有苦痛和悲伤,绝望和不甘,就都好似烟云,转眼消失无踪。
他略带些无奈地呻吟,低声说道,“所以现在,我认出了你,你也认出了我,对吗?”
惩罚的事,是一定会做的,但在这之前,有些事必须要先确认才好。
颜筝目光一软,“嗯。”
她又似有些懊悔,低声呢喃了一句,“我早该认出你的,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会有那样的眼眸?”
在泰国公府后院的迷踪林里看到他时,她其实也曾有过那样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不敢往那处去想。
她忽然想到那****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无辜的表情里,该藏着多么深浓的苦痛和哀怨,可恨她竟然丝毫都没有看出来。
元湛挑了挑眉,“既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那么我们之间……”
他凑过身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们之间还是那样的关系,对吗?”
那样的关系……
哪样的关系?
颜筝睁大眼睛想,猛然一愣,脸上不知觉地就浮上了两朵红云,她忙将头低下,就快要将头埋在泥土里一样。
离开北地的那夜,怀玉阁中那绮丽的风光,她总是刻意地想要忘记,虽然她是心甘情愿要将身子给他的,可是他若有十分的投入,她却还带着三分的清醒,这一场情事里,他是那样纯粹,可她却夹杂着太多的欲.念。
她总觉得欠了他。
所以,连想都不敢想,就怕每想到一次,心底的伤就会再裂一次,她很痛,不能再继续痛下去了。
元湛不依不饶,“我们之间,还是那样的关系,对吗?”
颜筝肩膀微微颤抖,半晌似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来,清冽的目光直视他的,“对,还是。”
她微微一顿,“我父亲有意要和安庆侯府联姻,可我不想嫁给司徒锦,也不能。阿云,你如今是泰国公府的二公子,若你肯,你可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