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珂在想,不知那老妇人说了些什么,能够令一向骄傲的他如此对待。
纤瘦的身形倒影在湖水之中,纯净平和,忽地,不知是谁扔了一粒石子,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打碎,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漾了起来。倾珂沉默。
再平静的生活总有结束的时候,待得一切解决,又将回归平静。
“走吧。”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倾珂点头应下,便与君沧墨并肩而行,朝着石桥的尽头走去,老妇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位夫人日后面临重大选择时,还望能够坚定心中信念,不要丢弃了原本的信仰。”
沙哑的声音被顺着风而来,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倾珂的耳中,身形微顿,旋即不动声色的再次迈开步子,面色没有任何的波动,让的人以为她根本没有听到老妇人的话。
关于信仰,她一直有着执着的心态,她想,自己不会动摇的。
对于老妇人的提醒,她自然没有多大的反应。
无名寺中有些稀稀落落的几个上香拜佛的香客,倾珂径直走到了大殿之中,寻了个蒲团跪下,双眸紧闭,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这是她一贯的作风,洁白的裙裾散落在地面之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宽敞的大殿之中,摆放着许多的佛像,形态各异,最中央的是一尊约莫两丈高的释迦摩尼像。
倾珂娇小的身形在大殿之中就如沧海一栗,来往的香客都朝她落去惊疑的目光,片刻后又再次离开。
对于这些求神拜佛之事,君沧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迈开步子沿着石路朝着后院走去。在来此之前,面具人已经告诫过他,倾珂每次去无名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佛前跪上一天一夜。
因此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之后便独自离开。
无名寺建在一座山丘之上,就地取材,所有的建筑都以木质为主,沿途看见一些清减的屋舍,还有院落中原本繁华的花草,此时也已经开始凋谢。
远远的便瞧见摆放在院落中央的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是一副棋盘,上面的黑白两子交错,互不相让。
桌旁还坐着一个老和尚,正专注的瞧着棋盘上的残棋。君沧墨走得近了,他才抬起头,冲着君沧墨善意的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坐。”
在了空大师的对面落座,有弟子为他端来茶水。
他所在的一方,钵中盛的是黑子,了空大师那一边则是白子,君沧墨并未言语,只是将目光落在棋盘之上。走得近了再瞧,终于看清了黑白两子互相纠缠的状况。
“此乃两位施主多年以前留下的一局残棋,至今无解,不知施主可愿一试。”了空大师的声音就像那种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令人听着很舒服,就像佛音弥漫一般,很容易就平静了下来。君沧墨专注的看了许久,找到了症结所在,黑子与白子皆是将对方的退路全部截断。
若要前进,便需放弃所有的后备,这样的代价太大,无人敢轻易尝试,并且,就算放弃,也会走入另一个绝境之中。
许久之后,君沧墨淡淡的道:“留下这场棋局的先辈棋艺超常,心智异于常人,难怪一局残棋,竟多年无解。只是不知,留下此局的两位前辈是何人?”
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佛家清茶,了空大师一笑答之:“老衲也不知,只是有幸见证了他们二人的棋盘角逐罢了。”对于这场棋局,他也很是无奈,多年以来,有许多的奇人异士前来观摩,却无一人能解。
此乃一大憾事也。
听得了空大师的回答,君沧墨也不多问,对于这场棋局,他也不再关注,反而将目光落向前方大殿的方向。
“大师可曾知道她的过去?”顺着君沧墨的目光看去,了空大师心下了然,早在他们踏进山门的时候,便有弟子前来回禀,告知了他倾珂的到来。
对于这个女子,一向心无尘埃的了空大师却是有着几分兴趣,他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倾珂长大,上一次她来这里,是唯一的一次没有去大殿静坐。
“那位施主乃是本寺的常客,每次前来都潜心拜佛,很有慧根。”对于这个回答,君沧墨也不接话,只是等着了空大师继续。
“老衲乃是出家人,原本不该言说世俗之事,但佛祖有曰,‘心向佛之,红尘之中也是修行’,所以老衲便与施主多言语几句。不知施主可否了解桑国的历史……”不等君沧墨回答,了空大师便再次缓缓开口说道:“桑国在百年前曾出过一个绝顶聪慧的圣女,拥有着神佛的眷顾,扶住当代国主成就了一方霸业,也是在那个时候,桑国才开始真正的稳定下来,走向了和平。可以说,桑国能有如今的安定,百姓能得如今的安康,其中大半的功劳皆在于那位圣女。”
“圣女有着一颗慈爱的心,曾经多次前来无名寺中参佛,为子民谋求安定。当时,老衲还是一个小沙弥时,有幸见过圣女一次,圣女曾与老衲的师傅说过,她并不信佛,但却愿意前来此地烧香拜佛,寻求一方心灵的净地。她的一生,都交给了桑国的子民,最终却落得一个被处以火刑的结果。”
“那个时候我的修为并不高深,听说了圣女一事,想不通为何她种下良好的因,却得来如此恶劣的果,佛祖不是说可以因缘来由,皆是命定么。难道她的命运本该如此?这个问题困扰了老衲许多年,直到师傅临终之时,对我说了一番话,我才幡然大悟。”
天色极蓝,听了空大师提起往事,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秋风吹过,略有凉意。
这场故事持续了极久,一个思索间,便明白了了空大师提起此事的用意。
倾珂的身份,究竟是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