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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不怎么快活。
喀迈拉岛上的事儿办的还算顺利——那些自愿脱离人类行列的蠢货们几乎全都被逮住了——除了希雷诺斯.索米特雷,呃,准确点说,是使用了索米特雷身份和名字的那个冒牌货。机构和ealf组织里的资料上都说得很明白,真正的希雷诺斯.索米特雷早在两年零三个月前就死在了冷杉森林里,按照遗愿,他的尸体被火化,抛入大海,他的遗物被转交给他的女友,也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与最爱他,并彼此了解,认可与有足够的勇气与能力继承他所有意志”的人——写在一张灰黄色再生纸条上的遗嘱是这么说的。
后一个索米特雷在一个月后出现,他使用了前一个索米特雷的名字,身份,住在他暂借的破烂公寓里,使用他的电脑,ip,继续亡者的“工作”“事业”,不断地联系他的朋友和志同道合者,以及ealf……ealf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新的索米特雷表现出色,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连续策划了好几次大行动——为了抗议其动物研究室内那些不为人知的、惨无人道的残害动物的恐怖行为,他们在大学实验室及可移动办公室附近放置了爆炸物;制药公司总裁在阿尔卑斯的假日别墅发生了火灾;宣布计划建立一所大型生物实验室的城市里的汽车被砸烂,船坞被放火烧毁;在实行动物实验的医学院图书馆、教室外连日举行游行示威,长鸣警报,甚至公开诬陷大学雇员是娈童癖者;给动物研究公司的职员寄送炸弹,威胁信件,其中内容包括:““你的小命有危险!”,“无论何时,当你离开酷刑室走向你的汽车,你的小命随时有危险。”,“别指望会放过你的孩子们,如果你有孩子。要查到他们上学和生活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等等,将亨廷顿实验室(培育小白鼠的公司)合作者的岳母遗骸从墓地里面挖出,抛掷荒野(后者整整找了四年才得以将其重新埋葬);甚至发展至动用木棒和催泪瓦斯直接殴打他们认为欺辱虐待了动物的医生、商人、老师和学生或其他任何一个人……最终连ealf也感觉有点儿失控的是他的一份计划,他计划在在几百管消炎膏里加入毒药(这家制药公司使用兔子和猴子进行皮炎实验)。许多父母用这种膏药治疗孩子的小伤口——这个计划立即被ealf的高层管理人员喝止了,他们要求这个新索米特雷清醒一下头脑,但在警察找上门来到的时候,他们还是用沉默保护了他。
警察对其无能为力,富有且愤怒的巨头们找到了机构,飞速累积的悬赏金让机构在三十天内就采取了行动,但这个索米特雷并不怎么好对付——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强悍,事实上,是他太狡猾了,每次情报组堪堪捉住他的尾巴,一转眼间他就能消失无踪——后来机构不得不让行动组和情报组一起行动,他们在一次动物保护主义者的聚会里抓住了索米特雷。
这个目标原本并不怎么引人注目,问题出在之后的例行讯问中,这个黄头发,蓝眼睛(实际上是绿眼睛)的年轻人居然和“萨麦尔”有关。
“萨麦尔”在五年前还是机构的一部分,但它的负责人显然有着更为复杂和自我的想法,就和“x战警”电影中的万磁王那样,他认为变异后产生能力的人类是世界的“新希望”,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更多的变异人类,他们的作为——无论是犯下何等罪行在他的眼里都是可以原谅的,他认为他们会在一段时间(上帝才知道那是多久)后达成一种平衡(魔鬼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平衡)——在地球被变异人类覆盖之后。
这恰恰与机构的意旨相背——机构更着重于控制和消减,于是在力量成熟之后,他窥准机会从机构里分裂了出去。
他隐藏了起来,就像是埋藏在机构体内的一颗毒瘤,除了会随时发作之外,机构还得担心它的仇敌们会不会率先找到这个疮疤——和弱点。
索米特雷被关进了“巴别塔”的暴力精神病区,那儿本是个极其稳妥安全,万无一失的地方,噢,当然,在事情发生之前,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包括索米特雷在内的九名危险至极的病人(罪犯)还是成功地逃走了(在把整个巴别塔弄得天翻地覆之后),机构好不容易找到了索米特雷,可他又一次从“头儿”的手指缝儿里溜了出去。
“头儿”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吃掉了阿本恩里泊新推出的半磅装新鲜口味混合奶糖(咖啡+巧克力可乐和桃子牛奶的),按下了电话:“叫亚伯和凯瑟琳来。”
***
机构现有的,唯一能够追溯到索米特雷身上的线索就只有凯米拉了。
凯米拉失踪了,回来了,也许这段时间她就和索米特雷待在一块儿,她可能知道索米特雷在哪儿,或者去了哪儿。糟糕的是她被挖去了部分大脑,她忘记了很多东西,对前段时间的事情更是一片空白,而且警方也没有确切证据表明她不是个受害者而是帮凶,由此凯家拒绝和警方或是机构合作,他们把她送进了疗养院,这所私人疗养院以及环绕着它的森林都是凯家的,被多方擎肘的警方难以介入,万幸的是还有机构。
亚伯和凯瑟琳,还有另外几个行动组成员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疗养院。
他们没费太大劲就找到了凯瑟琳,她坐在露台上,穿着浅灰色丝绸的吊带睡衣,她瘦的非常厉害,肩膀上的骨头被皮肤包裹着,耸立着,就像白色的山峰那样孤零零直挺挺地暴露在夜晚冰冷的空气里。
他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只是漠然地瞧了他们一眼,说了声“晚上好”就转过头去,凯瑟琳略微侧过一点脑袋仔细打量,凯米拉的绿眼睛就像是一对光亮的玻璃球,头部扎裹着绷带,头发被剃光了。
“我们时间不多,”亚伯催促道:“快点。”
凯瑟琳的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把它往后梳了梳。
她站到凯米拉面前,然后双腿分开,直接坐到了她的身上,她们贴的很近,呼吸打在脸上,体温透过丝绸睡衣和棉布衬衫彼此传递,凯瑟琳抬起双手,托住了凯米拉的脸,她的脸真小,凯瑟琳在心里说,然后她伸出大姆指,摩挲着凯米拉的面颊,或许是因为有着东方人的血统,凯米拉奶油色的皮肤非常细腻,大拇指停留在鼻梁两侧,停顿一下,轻轻按住了眼睑下方,一部分眼球暴露在空气里,凯瑟琳靠了过去,舌尖探出嘴唇,碰到了眼球的表面——她尝到了眼泪,还有柔软的眼球表面——舌头顺着眼球的曲线向下滑,从鼻梁骨开始一点点地移动到鼻尖,它落在了嘴唇上,凯瑟琳手指用力,强迫凯米拉张开嘴唇,她的舌头潜入其中。
凯米拉睁大了眼睛,她似乎感觉到有所不对,但也只是轻微的挣扎了几下,如今她的力气大概只能和七八岁的孩子相提并论,她推不开凯瑟琳,几秒钟后就放弃了抵抗。
一个隐藏在视线盲点的行动组员噘起嘴,向另一端的亚伯作了一个吹口哨的假动作,换来严厉的一瞥。
两个美人儿之间的纠缠亲昵看上去确实挺诱人的,而现实可没那么甜蜜——凯瑟琳只不过是在搜索机构所需要的“记忆”情报而已——有什么能比人类本身的身体使用的更多,更久,更细致的东西?
一分钟后,凯瑟琳结束了亲吻,她张开眼睛,迅速地离开凯米拉。
“有收获?”
凯瑟琳点点头。
“我们能带走她吗?”
“怎么说?”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希雷诺斯.索米特雷。”凯瑟琳说。
***
凯米拉垂着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认真地思考过了。
陌生的接触就像搅动水池的手,记忆从沉积的地步泛上来,有些还算完整,有些则缺损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更有些只是些零散不成形的边角料儿。
她记得头颅被骨盆和肌肉积压的感觉,记得出世后吸进的第一口阴冷的空气,记得惨白的走道与父亲低沉的声音,记得红色与金色的锦缎襁褓,记得套在手腕上的手镯和手镯上的铃铛,记得阳光从玻璃窗外投进来,在拼成楔形格的深褐色地板上框选出金色温暖的方块,记得母亲的手指缓慢地抚摸过自己的面孔,记得刚刚学会走路时,扶着墙壁和椅子,嗅着空气中飘缈的栀子花香味,急切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母亲……她找到了了没有,好像有,好像没有,母亲很快有了更小的孩子,她经常抱着婴儿在走廊里走动,轻声歌唱。
她记得自己向母亲伸出手臂,但母亲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哪,不行,我抱着弟弟呢。”她说,然后她叫来了保姆。
保姆把她抱回了房间,她希望保姆也能抱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但保姆把她放到床上,脱去了她的鞋子,要求她乖乖睡觉。
床很大,被子很重,她的身体很冷。
她不喜欢弟弟。虽然之前母亲也从未抱过她。
但弟弟和妹妹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生了。他们有着很多她没有的权利,其中最为好奇的一条是他们会被叫去见客人。
她曾经尝试过悄悄地跟在后面,父亲发觉了,他很不高兴,母亲不置可否,但她也就去过这么一次——客人们奇异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更大一点,她能听到人们在窃窃私语:“不像凯盛国。”“像足她母亲。”“面孔像就算了。万万不要……”“确定是凯家人?莫要给别人养了私孩子。”
她在大穿衣镜前面站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很像母亲。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不太对,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的关系,长大了她的头发和眼睛就会变成黑色的,像母亲那样黑。
她一直那么以为,直到她开始上学。
那里的孩子有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她的想法遭到了孩子们的嘲笑,从老师哪儿她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里她就逃了课。
她回到家里,砸坏了每一面镜子,推倒了前来劝阻的母亲,母亲摔到了地上,流血了,她失去了一个未成型的小妹妹。
父亲狠狠地责罚了她,他用鞭子抽打她的手心和屁股,她在床上痛苦地躺了很久,并且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等她重新回到学校,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朋友,有段时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不能跟上他们的说话节奏,他们说的是他们的母语,而她在家里的时候说和听的又是另外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