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觉着,自己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
江嬷嬷在一旁服侍着,听着徐昭这话,便开口道:“太后这回未必是为了那穆氏,老奴琢磨着,太后更多是在做给皇上看呢。”
徐昭闻言,顿时就愣在了那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江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和皇上,这是在堵着气呢。
徐昭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江嬷嬷道:“那皇上之前的口谕......”
江嬷嬷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奴在宫中多年,这宫里头的事情不说全都能看明白,可也能看清七八分了。皇上将穆氏发落到静慈寺落发修行,是因为迁怒,可皇上心里头这怒气,有多一半是因着太后娘娘,当年要不是太后阻止皇上立主子为后,兴许也不会......”
“皇上不能将火发到太后娘娘身上,穆氏一个侧妃,自然就成了皇上迁怒的对象。”
“穆氏出自镇国公府,太后如今又想叫镇国公府的三姑娘给殿下当侧妃,皇上这一道口谕,明着是下镇国公府的面子,可实际上是在打太后娘娘的脸呢。”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头藏着这么多的心思呢。
太后,皇上,还有镇国公府。
江嬷嬷不愧是在宫中呆了多年,竟然能看得这般透彻。
不过,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徐昭忍不住发愁起来。
只是她并没有发愁很久,因为外头有婆子进来传话,说是王氏带着徐徽来王府,说是要给她这个太子妃请安,这会儿正在王府门口呢。
徐昭愣了愣,半天才叫人将人领进来。
都到了门口,又不能给赶回去,总是要见一面的。不然,传到外头去就该说她当了太子妃,眼睛里竟是连自己的伯母都瞧不上了。
大伯母便也罢了,虽然很有心思,可是个会说话的。之前在徐府的时候,王氏面上待她也不错。即便是发生了后来的许多事情,王氏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得体温和的,以至于徐昭即便知道她城府深,有自己的小心思,心里也从未真的厌恶过她。
而大姑娘徐徽,若是可能,徐昭还真愿二人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面。
若说之前她心里对徐徽还有那么一丝的怜悯和同情,毕竟是因着她的那封信,韩子煜下头太狠,才叫徐徽从宋家的正室落到姨娘这般尴尬的身份。
可经历了后来的事情,徐昭心中的同情和那么一些愧疚也渐渐消磨干净了。
更何况,当日是她威胁在先。她若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谁又能保证徐徽就能不继续威胁她呢。
之前她看不出来,如今可是知道,她这个大姐姐,从来都不是个见好就收,懂得分寸的。
自打徐昭成了肃王妃,王氏和徐徽还是头一回来,刚一进府,就被肃王府的规模和奢华和震住了。
徐徽跟在王氏的身后,眼睛不自觉朝四周看去,竟忍不住有了几分局促和自惭形秽的心思。
见着她脚步迟疑,王氏转头扫了她一眼,眸子里满满都是警告,低声道:
“娘说的话你好好记着,这回可别再犯糊涂了。她如今已是太子妃,不久就要搬到东宫了,这回讨不着好,往后难道还想着进宫去求情?这人和人,命数总是不同的,你若再执拗,只会是误了自己。”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少见的没有反驳。
头一回,她清清楚楚知道,她和徐昭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如今徐昭还是太子妃,等日后徐昭进了东宫,再入主凤鸾宫,成了皇后娘娘,她便如她脚下的尘埃一般,卑微可怜,甚至,连那尘埃都不如。
徐徽默然不语,却是低下了头,将自己心中的那抹不甘和羡慕藏了下去。
她一向倔强,又有几分傲骨,可如今她已经没有资格耍性子了。
为了两个孩子,也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她得拉下脸来讨好和奉承她这个四妹妹。
总不能,叫她的儿子一辈子身上都刻着“庶出”二字。
徐徽自惭形秽,微微低着头,进了朝华院的时候,心中愈发的苦涩和难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