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迁闭着眼睛低下头,控制怒气:“沈煦,你可以不告诉我他在哪,我会找到的,将来有一天,我会给他幸福。到时候,我们再做朋友吧!”
说完,路迁起身,大步走出咖啡馆。
沈煦独自坐了一会,确定路迁走远后,才起身结帐离开。
后天是正月十五,喜庆团圆的节日,给春节划上了完满的句号。市场、小巷里到处都是卖烟花、灯笼的,每个摊子前都围了不少人。
大雪纷飞,毫无停止的迹象,地上很快积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年的T市,很冷。
曾经沈煦和路迁是最好的朋友,从没想到有一天,会闹到近乎决裂的地步。
路迁比他大两岁,为人热情、和善。他刚到T市时,也是他主动靠近沈煦,很快两人成了朋友。
沈煦很感激在他人生最黑暗的几年里,路迁一直陪伴着他。
他们一起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对胃口的北方食物,一起偷溜出工厂通宵打游戏,一起当着蛮不讲理的厂长面砸了饭碗,一起躲在出租屋里吃两个月的清水挂面。
他把他的故事都告诉了路迁,当母亲去世后,他想逃到更远的地方,是路迁硬把他留了下来。
路迁于他,是另一种方式的救赎。
后来,他们认识了莫凡。
和路迁同岁,是个性格偏内向的大男孩。
年岁相近使他们很快混熟了,莫凡很羡慕路迁身上那种肆意奔放,潇洒不羁的青春活力,在他们影响下他也渐渐放开了,笑容时常出现在那张过份漂亮的脸庞上。
用漂亮形容男人或许不合适,但有些人莫名就让你想到这个词。莫凡和沈煦不同,他更偏向于女性那种阴柔美,不管他多努力变得man一点,那张脸首先就出卖了他。
一开始他们是三人行,后来就变成了路迁和莫凡两人。
几个月后沈煦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沈煦自然替他们高兴,可隐隐还是有些担忧。
莫凡父母在他年幼时去世了,跟着舅舅长大,压力倒是不大,可路迁在乡下的父母又怎么会接受这种事。
他们的幸福维持了两年,两年后路迁父母卖了乡下的房子搬来市里,他们的事情很快被发现了。
接着是出柜,是死也不能分开的决心。
那段日子,他们生活在黑暗里几乎看不见曙光。
路 迁妈找上莫凡单位又打又骂,莫凡被开除后她又找到他们住的地方,一盆盆脏水泼在莫凡身上。
莫凡不敢告诉路迁,对身上多出来的伤他总能编出各种理由。
最过份的一次,路迁妈拿出常年干农活的力气抄起铁锨往莫凡身上砸去,铁锨不长眼最后一下砸到了莫凡额头上。
莫凡当时就昏了过去,这次再也瞒不住,被路迁知道了激动得去找他妈,结果争吵中他妈气得打开窗户要跳楼。
就这样吵吵闹闹,打打骂骂地耗了两年。
再苦再难,莫凡也能忍得下去,因为他知道路迁给了他对等的爱。
路迁妈忍不下去,又闹起了自杀,鲜血从割伤的手腕处淌下来,触目惊心。
路迁被逼无奈提出了假分手,先稳住他妈。
与此同时,他妈托人介绍了洛琳和他认识。
又这样断断续续耗了一年,有一天他们偷偷相聚时又被发现了。 这一次闹得很厉害,他妈不吃饭不喝水也不吃药,熬了两天人晕过去,送到医院后路迁彻底服软了。
他妈逼着他带洛琳去登记,很快办了婚礼。
可路迁还是放不下莫凡,他要莫凡等他两年,两年后他一定离婚。
可他忘了,莫凡也是人,莫凡的痛苦不比他少。
路 迁一个星期见他一次,时间也不长。
他们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所有的爱都变了模样。
半年后,路迁妈不知怎么找到莫凡的住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并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当年即使被打破头也无所谓,而现在只是一个巴掌的重量他都承受不了了。
他吞了整瓶的安眠药,给沈煦打了个电话,他的那些活着好累的话让沈煦起了疑心,赶到他住的地方救了他一命。
在病房里,莫凡悲痛欲绝地哭诉着这段日子的痛苦。
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沈煦不忍心看他这样便劝他离开,离开这个城市,忘记路迁,重新开始。
他瞒着路迁帮莫凡打理好一切,送他上了火车。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路迁疯了一样到处找莫凡,得知是沈煦帮助他离开后,他们第一次打了架。
路 迁的拳头很重,带着对莫凡的爱对现实的憎恨,打完后他跌在路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沈煦很同情他,也觉得他可怜,却不后悔这么做。
从那以后,路迁脸上再没了笑,连装也装不出来。
他们,形同陌路。
雪花飘在鼻尖上,一点冰凉。
沈煦手插在口袋里踩着深雪一步步走回家。
到达广场一边,他抬头望去,四宝站在他家门口正和一个人说着话。
走近点时,四宝回屋,那个人还站在那,身边放着个拉杆箱,看背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正要细瞅时,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个让他很头疼的号码。
也是在看到号码的一瞬间,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他眉头紧皱,用不确定、愤怒以及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那个正缓缓转过头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