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死并没有什么意义。”姬镜水接着说下去,他同样很专注地看着那片湖水,成千上万的青蜉蝣静静地栖息,碧光拉长,如同一根根纤细的烛火,很快就要燃到尽头,“生命太短,要做的事却很多,所以从出生到死亡,它们都没有空闲多看这世间一眼,这就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你想要长生。”玉止戈淡淡地说,姬镜水的野心就像是这些湖水上的青蜉蝣一样是很自然很应该存在的东西,他并不感到厌恶,甚至有一些熟稔,因为他自己是这样的人,也曾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这很困难。”
“只是困难,但毕竟不是没有。”姬镜水轻笑,他指了指天上,云层散开,露出明亮的星空,那些星星像是一双双冷酷漠然的眼睛,玉止戈只是很随意地扫了一眼,他知道西皇的手段,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但知不知道是一码事,在不在意又是另一码事。
“况且长生并不是我的第一目标,只是我有一些想要达成的目的,必须要活得很长,站得很高,所以我才首先想要长生。”姬镜水温和地笑着,他长得很好看,不同于姜子虚宛若好女的姣美,他的好看,是一种纯粹的俊秀,然而或许是由于双眉过于黑,双唇过于红,便显得有些妖异,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歉疚的神色,大约是觉得这句话很绕口,又可能是觉得在一个一心求长生的修士面前说这些显得过于不客气,但玉止戈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姬镜水便继续说下去,说一些他本来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话。
“我想到那高天上去,因为我很不喜欢他坐得那么高,所以我也想让他试试抬着头,却哪怕是把脖子仰断了也看不到别人的衣角的感觉。”
“听上去很疯狂。”玉止戈格外有耐心的听完,“但我觉得你应该做得到。”
他很认真地对姬镜水说出了这句话,他想到姜子虚,想到阿昔,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令他熟稔的东西,他们生来便要做一些很疯狂的事,而且因为姜子虚离成功很近,所以他觉得姬镜水很可能会真正地踩在成功的那条线上。
也许这样的联想看起来很没道理,但既然他从来不在乎世间的道理,所以用常理来框定他就显得太过愚蠢了。
姬镜水的眼睛明亮起来,他突然放声大笑,那是很豪气的笑,气吞山河,势如金戈,整个青蝣境都在这样的笑声里瑟瑟发抖,无数的云散开,素净的星光如同天河般垂落,于是玉止戈看到光明落在那一片湖上,许许多多的青蜉蝣在光里燃烧起来,那光深入水中,将一座湖映得宛若一颗剔透的玉石。
一些光也落到玉止戈身上,他的道心呼应般震动,尘埃自灵台上扫落,大衍长生诀的经文在他体内吟诵不断,他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他闭上眼睛,手指间开始大放光明,姬镜水笑声渐歇,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些欣喜又赞赏的表情。
“你真的很聪明,所以我等到你,是一件很值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