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心善,该成佛。”木莲华搂着她的胳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斯善良,所以在见到不声不响带走宝儿的她时,不是怨怼谩骂,而是接受挽留,不让她再离开,给她套上亲情的枷锁。
“呵呵,娘可比不了佛,差的多了。不过说回来,小华不喜欢柳儿吧?”封杨氏道。
木莲华张了张口,没有说她要毒杀她的话,道:“说不上讨厌还是喜欢。现在更像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吧。”
“认识的陌生人。娘有时候也会这么觉得。她的心思,娘以为了解。后来她退亲,竟没有告诉我。之后发生的事,也要从别人口里才能知道。心思变得叵测难料。就说她今天突然来莲宅”说到这儿封杨氏停了下来,四周看——
“祁儿呢?”有些忧虑急切。
木莲华眨眨眼,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道:“和表妹说话的吧。”
封杨氏皱眉,转身要往回走,却看到封祁来了。
衣冠整齐,没有半丝凌乱。
封杨氏这才松了口气。
封祁上前搀扶着封杨氏,“母亲,我让人把她回去了。”
“没事吧?”封杨氏问道,却没有多担心。她对儿子的办事能力很放心,必然是这傻丫头又干了什么傻事吧。唉!
“好也不好。”封祁如实道:“儿子得了一种秘药,能令人忘记几年的记忆。母亲以后就少了一个外甥女了。而她也会忘记儿子,不再为情所扰。她以后的造化如何,全凭没有我们出现时的她自己决定。”
桃翠抱着花花和球球溜走了。
木莲华瞥了她一眼。这色小桃有时候乖觉的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看着封杨氏。
半晌后,封杨氏幽幽叹气,“当是场梦吧,梦醒了无踪影。”
远远的传来了小墨的哭声,封杨氏瞬间就忘记了宁柳儿带来的哀伤,奔着小墨而去。
“梦醒了无踪影,你觉得呢?”木莲华问道。
封祁淡色的唇角紧抿,“为夫不懂。”
……
不知是木莲华白天摒弃前世的她过甚,还是老天觉得她该知道什么。
木莲华又开始做梦。
这次封祁没有叫醒她,双拳紧握,神色间满是紧张。
梦中——
小女孩儿走到了炼神池旁,对浸泡在池中的少年道:“听舅舅说,这里面金色的水会很痛。是吗?”
少年静静的看着她,点头。
小女孩儿精致无比的娇嫩小脸上露出同情,“娘打我手心时也好疼,我每次都要疼哭。这金色的水,比打手心还疼吧?还是一样疼?”
少年没被打过手心,不过他没有哭,所以摇了摇头。
小女孩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也是不舒服的,你能出来吗?”
少年没有反应,只安静的盯着她。
“不会说话?”小女孩儿拉了眉梢,很是同情难过的道。
少年这次良久才回应,张了几次口一个生涩的字吐出,“能。”
“你能说话。太好了!”小女孩儿惊喜的睁大眼,开心道:“大师兄闭关了。没人陪我,你出来好不好?”
少年却慢慢的蹲下了身体,任由金色的河水淹没他。
之后,小女孩儿又来了几次。少年一直淹没在金色长河底。到她转身离开,他才会出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有一次,小女孩儿哭着进来了。
这次不用小女孩儿再唤,他就从河底站了起来。
见他出来了,小女孩反而不哭了,“你醒了?”
少年点头,“你、为什么、哭?”久不开口,说话亦是一顿一顿的。
小女孩儿又苦瓜了漂亮粉嫩的脸,“我不想学习,他们逼着我学习。”
少年想了想道:“你找个、学习好的、吞噬了他,不用学了。”
小女孩不可思议的看着,“吞噬?”
少年理所当然的点头,“吞噬了他。他的、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学习就知道很多。”
小女孩儿突然转身跑了,边跑边道:“你是恶魔。我不和你玩儿了。”
少年知道恶魔,恶魔是天父的落发所化。他是天父的心头血而生。不一样的。她为什么不跟他玩儿了?以后还会来吗?
少年朝着岸边走了两步,脑海里又响起了声音——你是天父的罪人,要为此赎罪,要接受惩罚,永生永世都要在神炼池赎罪。
少年收回了脚步,眼睛望着小女孩儿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期待,连已经习惯的裂魂疼痛,好像也不疼了。
……
木莲华幽幽的睁开了眼睛,一串泪落了下来。
“我怎么醒了?”她想要继续看下去。想知道小女孩儿有没有回来。
封祁把眼泪给她抹掉,“来,起来吃饭。”
木莲华由着他抱她起来,细细端详他的脸,脑海里是梦中站在神炼池里的少年,模样完全不同,“我……做了个梦。”
“好梦?”封祁放她到桌前,把一份份盖着的菜打开。很快,房间里就盈满了饭菜的香味。
“不好。看的我难受。我想要知道那个小女孩儿在说完少年是恶魔后,有没有再回来。”她不是旁观者,体会得到小女孩儿的心情,是讨厌!可她又是旁观者,她能看到少年那期待又孤寂的眼神……心里哽塞的难受。
“回来了。”话落,封祁手里的粥倾斜了差点儿流出,俊美的脸上露出惊滞,甚至背脊都有了丝颤抖。
“回来就好。”木莲华低头道,没有看到他的异样,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粥,“我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但是好像我必须从中记起什么。对吗?”
封祁这次没有回答。他刚才回答了一句——回来了。耳边就响起了警钟。
他和她这一世即便有两个孩子羁绊,依然不能解脱。再违约,他会被强制转世。而她会记起所有的记忆,那些记忆……若是如此,他宁愿她什么也不知道。
……
半夜丑时,伊阳回来了,敲响了门口的铃钟,所有人都跟着醒来。
等听到是谁回来后,大多又躺了回去。
木莲华因下午睡了一大觉,也不怎么困。撩开床帘,看看榻脚空空如也,封祁没有休息在这里。
有一瞬呆怔,顷刻又恍然笑道:“这猪脑子。”临睡前,她把他撵回了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伊阳就到了木莲华这里,“女人,我明天就去燕城。”
木莲华披着狐皮风出来,瞧着走路都是曲线的伊阳,酒味儿顺着风飘了过来,“去哪儿喝酒了,闻着是美人醉。”一种桃花酒,酒液呈桃红色,很像美人醉酒时酡红的脸颊,故名美人醉。
司马凌跟在伊阳身后,答道:“在松竹馆喝的美人醉。”
“怎么去松竹馆。”松竹馆是倌儿馆,就是男妓。他这脸进倌儿馆,还不把人家头牌给打击毁了。还有君泽……
忙朝他们身后看……没有人,按理该跟着啊。
桃翠被木莲华说了脸色不好,所以早早就休息了,这睡着正沉,就听到了伊阳敲的铃钟。全宅子的人,连金毛金豆都知道,这伊阳没事就爱敲两声。所以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困眠。结果还不等入沉,就听到了伊阳和有些耳熟的男人说话声,一个骨碌爬起来快速穿衣。
“女人,给我找几匹快马……”伊阳迈着歪步,忽忽悠悠进了木莲华的房间,完全没看到就站在一旁的木莲华。
这醉得……木莲华嘴角抽了下。见桃翠出来了,便道:“赶紧去打些热水过来。怕是要闹腾一阵了。”
“是夫人。”桃翠快步跑了下去。难怪听着耳熟,是船木铺的伙计啊。她跟着木莲华去的船木铺,也见过他的。
司马凌回道:“阳兄平安送回来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木莲华扭头看了眼进了她房间就东翻西看的伊阳,叹了口气。
挽留道:“不早了,凌兄弟留下休息一晚吧。”
“呵呵,谢莲夫人好意。在下住处不远,几步路便到。”
木莲华想起他的房子还是麻婆子给介绍的,好像就隔了两条巷子,“是了没多远。那凌兄弟到门口问田庄取个风灯打着。路上小心。”
“多谢莲夫人,在下告辞。”司马凌作了个揖,走了。
桃翠端着热水壶喘着气跑回来了,“夫人夫人,水来了。”
见木莲华站在门口,瞧着紧闭的房门,“夫人?”
“鸠占鹊巢。”木莲华探了探手,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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