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翠认真的数了五十个铜子儿塞自己荷包里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还没有蚊虫围着转悠,正是夜里散步的好时候。
让桃翠陪着,去了花园里。
却看到了封瑾诺。
正在练功夫,一招一式,像极了封祁。速度极快,动作流畅干净,很是漂亮。
木莲华等封瑾诺打完了一套身法后,‘啪啪啪’的鼓掌,“我儿好棒!以后给娘当保镖。”
“有父亲在,哪里用得到儿子啊。娘怎么不休息?”封瑾诺擦着汗朝木莲华走过去。
木莲华接过他手里的棉帕,替他擦拭,“他再厉害,哪里有你放心啊。你可是娘肚子里出来的。他就是拍马也比不上。”
封瑾诺看了眼木莲华身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娘,我和父亲谁更重要?”
桃翠顺着封瑾诺的眼神往后看,一愣神后,就忙要阻止木莲华开口。
可惜,仍慢了一步……
这问题在木莲华看来,根本就不值得思考,张口便道:“当然是娘的宝贝儿子啦。娘没有他活着好好的。没有你,娘会寂寞死的。所以哦,宝儿千万不能抛弃娘哦。”
木莲华不害臊的向封瑾诺撒娇。
桃翠只觉得背后有一股股的刮骨寒风吹过,人就傻住了。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娘,此话当真?那儿子在娘的心里排名第几啊?”封瑾诺眼底露出狡诈。
木莲华抱住封瑾诺,蹭蹭他柔嫩嫩的小脸蛋,“排第一!比黄金都真的第一。”
“嗯,儿子相信娘说的都是实话。”然后难得冲着木莲华的脸蛋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娘,晚安。儿子先去休息了。”
木莲华点头,“好好,乖儿子别熬夜看书了,好好睡,才能长大个子。”
等看不到封瑾诺了,木莲华才蓦地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小桃,你说这天气怎么突然就降温了?是不是要下雨的征兆啊?”木莲华边说着边转过身。
然后,整个人就跟小桃一个模样了。
心里也明白了,宝儿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臭小子,敢算计老娘,回头再收拾你。
“不知我在夫人心里排第几?”封祁面无表情的道,只是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木莲华毛骨悚然的后退。
退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儿,靠~我心虚什么呢。
站住脚,然后咳了声,道:“这问题,本夫人不予回答。”
封祁脸色稍霁,不回答总比回答了但那能气死他的答案强。
“嗯。回去吧,你要的吃的浓汤酸粉我做好。”封祁走过来揽住她的腰,手覆上她的肚子。
木莲华沉吟了下,“对于胃来说,你排第一。”
封祁俊眉微动,轻点头,“嗯,总算有一个属于我的了。”
桃翠在封瑾诺走后,也偷偷溜走了。
有封祁在,夫人必然是安然的。而夫人需要什么,也不是她这个丫头能插上手的。所有的一切,必然是老爷亲力亲为。
这在路上她已经充分明白了。
上下马车都是老爷亲自抱着。
做饭不用厨子帮忙,自己亲自动手,从选材到成品,不假手任何人。而且做饭的手法那是相当的精湛。
完全不像是新手,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色香味绝佳,看得车队里的其他厨子自惭形秽。
难怪齐三走了呢,必然是觉得比不上才走的。
木莲华瞧着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下的桃翠,想起了平儿,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寻回来。
“那个平儿全名付平儿,是甄万金身边的心腹管事付友的女儿。就是夫人见过的那个付管事。”封祁淡声道。
木莲华闻言看他一眼,好一会儿笑开,“谢谢。”
“夫人,那和离书可否再缓期?”
“不行!”
——
阿九皱眉看着那灯火通明,全是女子欢叫,男子淫笑的忘忧阁。没想到竟然如此堕落。
吹拉弹唱的乐声,完全没有。整个忘忧阁,就像个淫窟。
而刚才他路过的一个叫红芙蓉的青楼,那里的嫖客大多都正被欢女伺候着吃喝,或调笑或看歌舞表演,劝酒作赋等等,而这才是正常的青楼。
“老板,这忘忧阁向来都是如此吗?”阿九问路边一个卖面食的老头。
那老头看了忘忧阁一眼,摇摇头叹息道:“不是这样的。以前忘忧阁里的歌声乐声总能传到这里,老儿听着很是不错,一些吃完面的客人甚至会专门留下来,就为听那妙腔小调。直到五天前,忘忧阁换了老鸨才开始的。这几天那些进去寻欢作乐的人,不到天亮不离开。而且离开时都跟脱了层皮一样,身削瘦骨的。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被鬼怪吸了精气一样。”
老头神秘兮兮的,说完看到有熟客来了,就去招呼。
那熟客对现在的忘忧阁也很是不满,“真它娘的叫的太浪了,饭都没法吃。”其实他也想去,就是兜里没钱,只能吃完了回家找隔壁那骚寡妇消消火。
老头把面给他端上,“今天收了摊儿,明天不做了,回乡下带孙子去。”
……
阿九离开面摊儿后,就进了昏暗的巷子,然后整个身体隐藏进了黑暗里,朝着忘忧阁隐身而去。
绕到忘忧阁的后门,那聒噪的男女欢叫的声音就小了大半,一个轻身翻越,就进了院子暗角。
此刻院子里正有两个人——
“老黑,妈妈知道你把一个闯进阁里的姑娘带走的事了。让你赶紧交出来。”夜里花娘那张满是疤的丑脸,越发的丑陋吓人。
坐在竹板凳上的老黑皱眉,狠狠的抽了口烟,然后猛敲烟袋锅,还在燃烧闪着火星的烟灰散了一地。
“我黑家就这么一个哑巴孙子了。总要找个媳妇传宗接代。好人家的闺女谁看得上我黑家啊。老的是个妓院看门的,小的是个哑巴。这送上门的,虽说是个破鞋,可只要能给我黑家传宗接代,我就当她是个好的供着。花娘还是放过这一回吧。”
“不是给你孙子找了个姑娘。”花娘拉长着一张丑脸。
“阁子里的姑娘都是喝了红花的,又被千人骑万人压,还能生个屁出来。哦,那姑娘还是个断臂的。”
“要是胳膊好好的能轮上你孙子?那闺女可没喝红花,哼!怕是被你孙子作弄死了吧。”
老黑脸更黑了。那女的是怀着他老黑家的种,投了河了。真是可惜……
枯树皮一样的手探进了袖子里,抠抠搜搜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是平儿身上的银子。
“这个应该够你花娘帮着说说好话了吧。”
花娘接过,打量了两眼,确认是真银票后,笑开……越发丑陋了,“早这样不就结了。行了,我去给妈妈回话。”
没走两步又回身,“让那姑娘把嘴闭严了,敢把看到的传出去,大家都等着死吧。”
老黑又磕了磕烟袋锅子,“你们就造孽吧,不得善终。”
花娘听这话嗤笑出声,“说的好像你不是这阁里的。善终?难道你就善终了?儿子儿媳被人乱棍打死,孙子被人下了哑药。别半斤称的笑八两的,都一样。谁死了都要下地狱。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花娘说到最后,有些失控,那话已经是在诅咒,诅咒这肮脏的毁了她一生的忘忧阁。
老黑不说话了。默默的起身送花娘进二门。
等花娘进了二门后,才冲着二门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贱货!我可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造孽,我只是个看门的。那闺女我是带走了,可也比在这忘忧阁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