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郎却是根本不把寻费书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会儿将事情交给蛛娘之后,他便袖了手,只顾着偷看青衣了。
蛛娘见蜜蜂开口了,登时面上放出一点微光来,她俯头贴在那蜜蜂边上的一根蛛丝之时,很是急切的问道:“我不会吃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告诉我费大人去了哪里,我马上就会放了你们的。”
“什么费大人?”小蜜蜂一头雾水的反问道,“我们只认识女王大人和紫藤花大人,其他大人一个都不认识呢!”
“怎么会不认识呢?”蛛娘听小蜜蜂如此回答,一时急的又要哭了,她手足无措的在蛛网上来回转悠了几圈,半响才带着哭腔叫道,“怎么会不认识呢?大人今早还帮你们保护紫藤花来着,要不是他,你们这会儿哪来的蜜可以采?”
“花儿可以随便采的,紫藤花早就说了,花儿可以随便采,只要有人喜欢,采多少都没关系,所以——”小蜜蜂们不懂什么蛛娘说的话,在它们看来,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互相分享的,出了伟大的女王大人,其他蜜蜂都没有所谓的阶级等级和高贵之分,它们日夜不停的辛勤劳作,用尽一生的时光为女王大人服务,“所以不需要保护啊!”
“什么?”蛛娘难以置信的张开嘴,巨大的蛛网因为她的激动而略微颤动起来,被困的蜜蜂不明所以,只知道更激烈的挣扎而已。
“这里的紫藤花如果被摘完了,我们就会去更远的地方找新的蜜源。但是——”小蜜蜂抖动着翅膀继续道,“现在紫藤花还开的很好啊!昨晚她还跟我们说,过几天会开更多更多的花给我们采蜜,叫我们千万不要飞远呢!”
“你们在这里飞来飞去的,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大人?”蛛娘不关心什么紫藤花的,她只担心费书生,虽然小蜜蜂一直说它们不认识费书生,她犹不死心,只反复念叨道,“大人,大人在这里走来走去的,你们肯定看见了,他穿了白色衣衫,早上为了赶去护花,连靴子都未穿,你们肯定看见了,穿白色衣衫的凡人——”
“啊!白色衣衫的凡人啊!”像是终于想起来了,小蜜蜂抖了抖自己的六条腿,很是率真的指了指远处道,“我见过我见过,那边好远好远的地方,大概是要飞一个时辰的距离,紫藤花原来是长在那里的,那里偶然出现了一个穿白衣的凡人,他掐了一堆紫藤花做了一个花台,然后紫藤花突然就跑到这里来了……”
青衣和黑三郎见蛛娘忽然就抬头眺望起西边来,不自觉也跟着抬头看了起来。西方只有绰绰约约的一点远山的影子,其他竟是什么都没有。
“……不对不对!”熟悉费书生的蛛娘一听闻它们记忆中的白衣凡人会辣手摧花,下意识就反驳道,“费大人素来怜花惜草,日日都说一花一木都是天地灵气所蕴的瑰物,比寻常珠宝更值得品味,那样的大人,怎么会一反本性的去摘花呢?你再想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果真是费家的后人,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甚中用,但到底有些慧根。”一边袖手旁观的黑三郎偏头对青衣笑道,“可惜他们生来就是与妖为敌的,再怎么懂妖道,临到头还是除妖士。”
“诶?”青衣被黑三郎随口说的话弄得有些迷糊,以往她只知,书呆子的气息叫妖怪们害怕,虽然他本人并无自觉,但实际上妖怪们还是暗暗戒备着他的,是以他在客栈里半仆半客的时日里,并无哪个不知好歹的妖怪敢对他出手。
换句话说,书呆子着实有些傻人有傻福了。
但知晓书呆子有吓退妖物的体制并不意味着知晓他有个除妖士的背景啊,动不动就被黑三郎随口道出的秘密唬住的青衣只能探询的望着黑三郎道:“总觉得三郎你什么都知道呢!好厉害!”
“那是当然!”得了夸奖的黑三郎马上就挺胸扬起下巴,一脸骄傲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青衣被黑三郎那骄傲的小模样逗得一笑,待想起那不知所踪的费书生,那笑容又收了回去。
这头小蜜蜂茫然的抖着翅膀努力回忆半天,直到蛛娘都快哭出来了,它才啊的一声,又巴拉巴拉的出声道:“我又想起一个白衣人来了,那时候我第一次出蜂巢去采蜜,当时紫藤花缠了一个白衣人,就那么开了好多好多香香的花儿,我去采蜜的时候,那个被缠在藤蔓底下的白衣人还递了一朵紫藤花给我呢!”
“不是不是!那个白衣人也不是费大人!”蛛娘见小蜜蜂着实有些不靠谱,回忆了半天越说越离谱了,她急的狠了,就又开始在原地胡乱转起圈子来,带的她手脚下的蛛网抖动的越发厉害起来。
轻柔的春风将满溢的花香吹散开来,紫藤花在清风中摇摆不定,花叶摇摆的沙沙声骤急骤缓,如同春雨降临时的奏乐。
记忆少的可怜的小蜜蜂听了那沙沙的花叶摇摆声之后,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忽然就大声叫道:“啊,这回说的白衣人大概就是你要找的人啦!今早他在这里惹毛了一群蜜蜂,然后就被蜜蜂们搬回去交给女王大人发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