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看屋里没人,道:“我院里一个丫鬟得了疫病,我审问她,她交代是有人指使她把带有疫毒的汗巾跟同屋一个丫鬟汗巾调换,致使同屋丫鬟感染上瘟疫,这指使她的人是府里一个媳妇叫黄三娘,据说跟陈管家有首尾。”
赵琛脸色突变,口气沉重,“这就是说有人借着瘟疫害你,那个黄三娘和陈管家有染,这事情不难猜。”
二人彼此交换一下眼神,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时,宫保提着袍子,脚步匆匆进来,“回王爷,阖府都搜查过了,没有王爷要找的人,下人里有几个手臂带伤的,奴才验过都不是。”
赵琛道;“今早开府门,查查有谁出去过?”
宫保道;“奴才让小路子去问大门上的人,小路子去时,大门刚开,门上人说尚无一个人出去,小路子为慎重起见,又问了二门上的婆子,内宅没有人出入。”
赵琛道:“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搜了吗?”
宫保道;“奴才犄角旮旯,就连狗洞都看了,草垛都翻了,什么也没找到。”
柳絮透过窗子望了望王府高墙,王府内宅的墙壁要想爬上去个人,身手敏捷的,都有些费力,王府外墙比内院的墙高,武功高手,飞檐走壁,轻功了得,尚且不易,更何况有王府侍卫,王府戒备森严,如铁桶一般,想打这个主意进来,估计是没可能。
赵琛偏头,瞅着柳絮道;“那晚要害你之人,你可看清是男是女?”
柳絮事后想过,遂道;“半夜里屋里没掌灯,天又很黑,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见模糊影子,我直觉是男子,身量比一般女子高,但走路非常轻盈,又像女子,总之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赵琛又问宫保,“你确定没有人出王府,就是死人也没有?”
宫保突然‘呀’一声,“对了,王爷一提醒,奴才想起来了,早起疫病倒是死了几个人,抬出去了,奴才想都是得了瘟疫死的,没上前查验。”
赵琛肃色道:“这几个得了疫病抬出去的,都是那个屋里的。”
宫保寻思片刻道;“王妃屋里一个太监死了,康宁郡主寝殿里抬出一个宫女,还有就是宣哥住的熙和殿,进去挪宣哥时,看见里面有几个剩下一口气的宫女,还活着,抬了出去,不过那几个宫女看样子病了好几日了,熙和宫门外上锁,里面的人好久没出来了,还有扫花园的一个上了岁数的婆子也得疫病死了。”
熙和殿锁了多日,排除在外,上了岁数的婆子身手不可能敏捷,那么就剩下上院和康宁郡主两处的人,康宁郡主寝殿死了的是宫女,上院王妃屋里死的是太监,这似乎真相已浮出水面,呼之欲出。
柳絮凝神沉思,真相太容易揭开,倒让人产生怀疑,柳絮瞅眼赵琛,赵琛半天没说话。
宫保道“宣哥奉王爷命挪到外院,奴才已找王御医去宣哥屋里守着。”
赵琛关切地问;“宣哥怎么样了?是我疏忽,走时,把宣哥托付给纪侧妃,没想到纪氏她……奶嬷嬷也这样走了,本王把她带出宫,是想给她养老送终,没想到竟然……”赵琛说不下去,神情难过。
柳絮接过赵琛手里的茶盅,续上热茶,端给他,低低地道;“纪侧妃是个好人,为照顾嬷嬷才染上疫病的,也算替王爷尽了孝心。”
宫保看王爷跟表姑娘难过,忙开解道;“王爷,不幸中万幸,王爷带着阖府女眷去广寒宫,躲过一劫,若不走的话,不定有多少人白白送命。”
赵琛愤然道:“除了天灾,还有这么多*,府里奸佞之人不除,将来祸患无穷。”
随即,赵琛命宫保道:“你去把那个叫黄三娘的府里管上夜的妇人带来。”
宫保不明所以,领命下去。
赵琛啜了一口茶水,对柳絮道;“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显然,赵琛对黄三娘所为,心里存疑。
柳絮道;“黄三娘跟陈录通.奸,连我的丫鬟都知道了,证明府里知道的人不少,就算陈录没指使黄三娘收买我屋里的丫鬟下手,一旦暴漏,陈录难逃干系,陈录是王妃的心腹,这事情一出来,自然就怀疑到王妃头上,以王妃的性情,这种做法岂不是很愚蠢,她完全可以让一个跟她完全不相干的人去做,为何要黄三娘出面?”
赵琛赞赏地眼神看着她,“你分析得不错,我猜查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时,西间屋里扑棱一声,柳絮忙走过去,进去西间屋里一看,那只猫,雪球把桌案上一个美人细腰紫水晶瓶碰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念琴蹲在地上捡拾地上碎片,海棠拿着鸡毛掸子作势要追打那只猫,骂道:“这该死的畜生,把主子喜欢的瓶子摔碎了,看我不打你。”
柳絮问;“这只猫不是一直睡着,什么时候醒的?”
海棠停住追打,“早就醒了,这猫越来越懒了,大白天就趴着睡觉。”海棠还不知道雪球喝了蒙汗药酒的事,这屋里就她和念琴知道。
念琴抬头瞅瞅主子,没吱声。
柳絮边往外走,边道:“由着她吧!等朝莺夫人回来就还给她,这是她心爱之物,猫有灵性,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柳絮走到门口,又转身回过头来,对海棠道:“以后说话注意点,王爷还在哪屋里,一口一个畜生地叫,像什么话,你若在宫里当差,早就让人把这条小命打去半条。”
海棠吐了吐舌头,低头,“奴婢记住主子教诲。”
“祸从口出,说话之前过过脑子。”柳絮正色道。
柳絮走回堂屋,正巧宫保匆匆迈进门槛,“回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是黄三娘出事了,死了?”赵琛端起桌上柳絮新泡的茶水,不紧不慢地道,好像早在意料之中。
保宫身子又低了几分,“王爷,您老英明,黄三娘被她男人打死了。
赵琛从茶盅上抬起头,微微有点诧异,反问一句,“是她男人把她打死了?”
宫保道;“回王爷,那娘们平常不安分,总勾搭府里的小厮,昨晚趁着她男人上夜,把一个年轻小厮勾到屋里,俩人干了几回,大概是累了,早起睡过去,等她男人回来,正堵个正着,那黄三娘被她男人撞破,他男人要同那奸.夫拼命,黄三娘拼命抱住她男人,喊那小厮快跑,那小厮提着裤子跑出去,黄三一看急眼了,自家婆娘的心向着奸.夫,气得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谁承想,也是寸劲,那婆娘撞在桌子角上,硬生生断了气。”
一桩桩疑案往往在查到关键时刻,线索就断了,是巧合还是人为?
柳絮道;“出了人命,怎么处置了?”
宫保道;“人命关天,黄三媳妇的娘家人知道信,不依不饶,陈管家带人把黄三看起来了,说要送官府拿问,黄三媳妇尸首还放在屋里,等官府来查验。”
看来黄三娘的案子死无对证,只能告一段落。
赵琛挥挥手,对宫保道:“你去拿着我的名帖,请袁知府和文武官员来王府议事。”
宫保答应一声,下去。
赵琛放下盖碗,对柳絮道:“你今晚就搬去前院,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此人一日不查出来,你就多一日的危险。”
柳絮退后半步,急摇头,连声道;“不,不,我住秋澜院以后会小心,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赵琛看她惶恐模样,兴致大发,打趣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畏我如虎,一看见我平常的胆量怎么就全没了,这说明你对我动心了,怕受不住我诱惑,做出出格的事。”
“胡说,我什么时候动心了。”柳絮说这话,有点没有底气,心发虚,“我同你住,这算什么?外人怎么说?”
赵琛噗嗤一声,一口茶水喷出来,哈哈大笑,朗声道:“怎么?你想同我住一块,这我倒是没想过,一时没有心里准备,你让考虑一下,看答应还是不答应你。”
柳絮知道自己又误会了,羞臊得无地自容,一跺脚,“你竟欺负人”尴尬地垂首,红着脸摆弄衣襟。
赵琛看她小女儿娇羞情态,简直爱到骨头里,真想把她拥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只是想想,怕吓到她,越发不敢搬到前院去住,遂解释道;“你住书楼旁的时雪阁,没事你可以去书楼看书,省得寂寞。”
柳絮低头,半晌不语,盘算,住在前院好是好,远离内宅,远离是非,没事可以看看书解闷,不过王府这一群女人怎么想,以为自己霸着王爷,令她们失宠,更加嫉恨自己,秋澜院住下去,那日小命真就没了,这才住进来没多久,连续出事,这地方偏僻,自己房里的人不全是自己心腹之人,内外交困,身处险境,外院有王府侍卫,戒备森严,较内院安全。
柳絮犹豫不定,赵琛安排她住时雪阁,跟赵琛的寝殿相隔不过百米远,这个距离相对暗昧,她偷着瞄了赵琛一眼,垂眸不敢看他,鼓起勇气道;“我想搬出王府跟生子他们住。”
“什么?你想搬出王府?”赵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反问一句。
柳絮咬了一下唇,抬起头,笃定地道;“是,我想搬出王府,希望你能答应我。”
赵琛半晌无语,怨怼地望着她,“你一直都想离开我是吗?”
柳絮平静地对上他的阴霾的眸子,“我们今生无缘,你放手,我答应你,我这一世不嫁人,你总可以放心了。”柳絮心里腹诽,反正我从王府出去,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轻佻放荡的女子,左不过嫁不出去了,说出来让他安心,说服他或许能答应。
赵琛站起身,唬着脸,佯作生气道;“既然不想嫁人,哪里呆着都一样,今晚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抱你去,你任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