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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发深沉宁静,而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不烧了?”云墨辰容色暗沉,轻声问,听在外人耳里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也只有莫凌静自己清楚,这种语气意味这什么,通常云墨辰和她这样说话,比发怒还要来得严重。
沈雅颜故意忽视云墨辰话里的意思,朝莫凌静不怕死的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您大半夜的是要拍婚纱照么?”
果然,这话一出,云墨辰脸色更黑了,看着莫凌静的眼神多了一丝嫌恶。
对,就是嫌恶!以往他再怎么不耐烦也不会对她露出这种表情,最多的也只有满腔怒火,而且这种情况在四年云墨辰对她发火的时刻少之又少。
云墨辰很能掩饰情绪,通常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偶尔
所以,沈雅颜这话一出无疑把莫凌静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当然了,通过这件事,莫凌静对她的恨又深了一分,除掉之心也愈发激烈。
没听到莫凌静答话,云墨辰单手托着线条完美的下颌,寡薄的唇微微弯起,绽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莫凌静暗暗咬牙,低着头不知所措,深知,这个时候她不宜再招惹云墨辰不快,她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就连等着看好戏的沈雅颜在看到云墨辰的笑意后也选择了噤声。
这个男人,笑得太温柔,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以前她也最怕云墨辰这种表情,没想到四年后再见,她依然害怕。
而影楼的其他人,一直默默低着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这男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他们可不敢多一句嘴。
“云少,请……”倒是老板,他可不希望十万块就这么泡汤了,看这架势不对,赶紧上前帮莫凌静打圆场。
云墨辰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些,连扫都懒得扫老板一眼,挑了挑眉,沉声打断,“既然退烧了,连夜送回去。”
阿成推门进来听到的边这样一句话,他自然知道云墨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少主真厉害,即使背对着也能猜出来人是他。
轻飘飘的语气却听得莫凌静心下一沉,她都这样了,姐夫还忍心让她长途跋涉?
莫凌静正想开口说什么,云墨辰的身影已然离开影楼,而男人强大冰冷的气息却经久不散。
“姐夫,我就是太无聊了,只是想找个人化个妆怎么了,况且钱我也付了。”莫凌静边走边解释,言语里全是委屈。
这样听起来似乎云墨辰不近人情了,确实,出来化个妆不能叫做胡闹。
不过,云墨辰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莫凌静存的什么样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恐怕再继续下去,只会让这丫头更加嚣张跋扈。
该是时候说清楚了,他贪念的本就只是那声‘姐夫’,然,现在他觉得那声‘姐夫’也无法仰止那种失去沈雅颜痛,终究不是颜儿,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
外面的雨势逐渐增强,莫凌静双手抱胸站在男人身后,单薄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还生着病,此时丝丝寒意入侵难免有些支撑不住,可面前的男人却一直那么站着,高大清冷的背影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所流露出的霸气,那眼神无比专注,仿佛从来没见过下雨似的。
冷不丁的,莫凌静打了一个喷嚏,男人思绪回笼,扭头看向她。
“想结婚了么?”清冷的声线,墨色的眸底仿若覆了一层冰。
“……”莫凌静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仰头看向男人冷冽的面容,贝齿狠狠咬住略淡的唇瓣,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若说是,假如男人对她没那层意思不就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么?她若说不是,会不会就此错失一个机会?
莫凌静的犹豫收入男人那双冰色的眸底,冷然一笑,“这事儿我回去会告诉莫老爷子的,你不必焦心。”
此话一出,莫凌静随即反映过来,也明白了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颤抖的身躯犹如雷劈,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而云墨辰丢下这句话之后,人已经上了车,关上车门之前,伸出尊贵的手指朝台阶上发呆的女人空虚点了点,“莫凌静,还没闹够么?”
莫凌静愣了好半天才上车,车内暖意很快袭卷开来,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那颗冰冷的心,斟酌一番,唇角挤出一丝娇媚的笑,娇滴滴的开口,“姐夫,你误会了,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做新娘子是个什么样子。”
“莫凌静,我劝你放聪明一点,别把人想得太愚蠢,我惯着你,并不是因为喜欢。”冷酷无情的话从冰封的唇瓣溢出,不带一丝感情。
云墨辰相信自个儿的这番话说的很透彻,莫凌静不可能听不明白,其实,明不明白是另一回事,说到底他是在警告她别再执迷不悟。
这一刻,莫凌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他高兴了便能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不高兴了就想把她嫁出去,四年来,云墨辰还是第一次将话说得这般伤人。
那么这四年她在他身边又算什么?
莫凌静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名为绝望的东西,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堪的未来,好一会儿才低声询问,“姐夫,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
是因为那个丑女人么,云墨辰对她产生兴趣了?
四年来,莫凌静从来没有见过云墨辰对一个女人有过耐心,那个女人那般倔强,云墨辰竟然有毅力和那个丑女人纠缠,她又怎能放过!
云墨辰听了这话,冷肃俊美的脸先是微微怔了怔,尔后,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一字一句道,“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敢管我的事!”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怒火和不悦,莫凌静要是再开口,无论说什么都会惹云墨辰不快,所以,她乖乖的选择闭了嘴。
良久,云墨辰忽而开口,“回去吧,以后别随便过来云家找我了。”
这算是斩断二人之间的关系了,既然人家到了结婚的适当年龄,他不应该耽误的,南水市他和莫凌静的流言满天飞,他回去后会想办法解决。
或许也该娶莫大小姐了,只要娶了她,众人的嘴不但堵上了,家族的那群老家伙也没了理由每天拿这件事攻击他。
心爱的女人没了,无论娶谁,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在云墨辰心里,姐姐莫凌薇比莫凌静要文静得多,性子也温婉些,处事手段也更得人心,倒是和当年的沈雅芙有些相像,不过,云墨辰可不相信莫凌薇会像沈雅芙一样有一颗善心,他也不做计较,只要不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云家的女主人还是可以的。
四年了,那个女人想要当家主母的位置,便给了吧。
他不需要女人,但是云家确实需要一个当家主母,一个头衔而已,谁愿意,谁合适就给谁吧!
“姐夫!”莫凌静一听这话,云墨辰要和她拉开距离,一时间慌了神,低低唤了一声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打动这个男人冰冷的心。
她不懂,真的不懂!
云墨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神色黯然,像是在做一个痛心疾首的决定,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寡薄的唇溢出,“回去后帮帮你姐姐,年后,我娶她。”
一句话如一把刀,直接割碎了身旁女人的心。
似是不敢相信,莫凌静睁大那双黑色的眸子直愣愣锁住男人线条完美的侧颜,良久,男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而莫凌静也没有收回视线,她在等,等男人的下一句,肯定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
他说,他要娶姐姐?
这让她怎么相信,四年来,云墨辰和姐姐虽然有了婚姻,可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单独见面更是屈指可数,是个人都能看出云墨辰并不喜欢姐姐莫凌薇,现在他又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要娶姐姐呢?
就算是要娶,也该是她不是么?
“姐夫?”迟迟没等到男人开口,莫凌静再次唤了一声,声音透着一股无声的哀怨与痛心。
男人侧过头冷凝了她一眼,扬起高傲的唇角冷笑,“叫了这么多年的姐夫,看在你的面子上,怎么也得把这个称呼坐实了不是?”
“……”
听了这话,莫凌静胸口的位置一紧,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病怏怏的身子往后倒去,瘫软在座椅上。
这一次,莫凌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发现越是询问越是痛心,结果也越糟糕。突然间,莫凌静很后悔自己今晚的举动,如果今晚她没有过来影楼胡闹,说不定就不会刺激这个男人,云墨辰可能就不会脑抽的想娶她姐姐,这个男人,定然是嫌她话多,嫌她烦了。
原来,他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这四年来云墨辰对她要比姐姐热乎?
男人对她的反映视若无睹,唇角抿出的弧度如利剑般锋利无情,继而冷声吩咐,“阿成,回酒店!”
雨,还在继续,此时已是晚上十点。
很快,整个影楼又恢复以往的死气沉沉,若是平时这个点早就关门了,闹了这么一出,如果是个大乌龙,那也实在够憋屈的。
“老板,我先回去了。”沈雅颜透过橱窗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迅速消失在雨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疲惫,向老板交代声也打算走了。
“唉,沈助理,回去和顾小天说说,让他明天赶回来,这人有的是钱,咱不能和钱过不去不是?”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朝橱窗那边望了望,明摆着是看上人家的钱了。
在他的认知里,那女人应该是想要顾小天亲自给她拍一套照片。
沈雅颜神色怏怏,甚至连应承都免了直接离开了影楼。
像这种影楼小老板是怎么知道云墨辰真是身份的,沈雅颜一直想不明白,不过,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云墨辰在南水市功成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这儿也有他的产业,被人关注一点儿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年了,那个男人的身价仿佛又提高了一层,而她呢?
沈雅颜撑着伞走在雨中,冷风吹来,她冷得一个哆嗦,手中的雨伞也跟着摇摇欲坠,若不是那把伞遮挡风雨,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还以为她快要被风吹到了似的。
偶尔路过昏暗的路灯,折射在她娇弱的身影上,显得越发凄凉薄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沈雅颜一边走着,不知怎的想起莫凌静那张嚣张跋扈的脸来,笑着摇了摇头,像云墨辰那样的男人,身边定然是不缺少女人的,而沈雅颜最厌烦的便是那一点,还有他身为云家家主的无奈,即使不愿又如何,还是得遵从像封建社会那样的恶俗。
她自己呢,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没有骨气了,连情敌的钱也要。
这个想法一出,沈雅颜单薄的身子微微僵了数秒,情敌?
她把莫凌静当情敌了?
胡乱纠结一翻,沈雅颜步行回家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弄堂里并没有路灯,她摸着黑上楼,仿佛这种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推开那道破旧的铁门,沈雅颜飘落许久的心方才有一种着落的感觉,家里很静,她开了小灯,狭小的客厅里很冷清,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十一点整,她近乎哀怨的叹了口气,内心涌起一丝难言的痛楚。
她的儿子,每晚都得被迫让她锁在家里,就连小家伙生病,沈雅颜都不曾放弃赚钱的机会,谁能明白这种心酸?
昨晚由于小哲哲突发高烧,沈雅颜没能如约去雇主家做家教,有几家已经对她心生不满,一天不做虽然她亏得起,但是,就怕雇主一个不高兴辞了她,以后想再找就难了。
各种生活的心酸和无奈冲击着她的内心,这些年纵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每每回家看到儿子熟睡的容颜,沈雅颜还是忍不住心疼。
终而,沈雅颜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何在莫凌静面前,她会没骨气的要那女人的钱了。其实,对于生活都成问题的穷人来说,骨气早已成了一种奢望。
况且,她也没有做错事,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利益,为何不要?这样想着,酸涩的心才稍稍好受些。
沈雅颜想着,若是莫凌静明天依然出高价让她化妆,她定会一口答应,再也不说那些刻薄的话针对那女人了。
小哲哲太需要关爱,她受些苦,受些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思绪调整过来,沈雅颜在客厅的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方才推开卧室的门,想必小家伙已经睡了。
沈雅颜怕惊喜儿子,摸着黑走到床前,伸手开了书桌上橘黄色的那盏台灯,安静狭隘的卧室内顿时变得温馨起来,硬板床上,浅绿色的被单裹着一团小人儿,看得沈雅颜鼻尖一酸,心痛的流出泪来。
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陪儿子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暂,就连周末也无法抽出空来,偶尔还要带儿子跟着她东奔西跑,四处给人化妆赚取母子二人的生活费。
恍惚间,被子里的小人儿微微蠕动两下,这一动,那张略微红润的俊俏小脸正好和沈雅颜水盈盈的眸光相撞。
小家伙皱着眉,像是睡得很不安稳,那双浅墨色的眸子微微颤了颤并没有睁开,红艳的嘴唇堵了两下,说了一句沈雅颜没听懂的话。
沈雅颜心神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晕开,她伸手触上小家伙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一时间,沈雅颜的好不容易清明的思绪因儿子再次发烧而混乱不已。
“阿哲,阿哲!”沈雅颜拍拍小家伙越来越红的脸,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心痛一阵强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