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枪声,打断了谢治平对亡妻的遐思。透过旁边早已没有了玻璃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正从熄灭的火场方向迅速扑来。冲在最前面的为首者,被一发大口径枪弹准确命中头部,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倒飞出十几米远,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这才瘫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
“来吧!兔崽子们,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老子都要把你们统统打回原形————”
将军平和的脸上,露出冷酷决绝的狰狞,他一把拉过架在旁边的机枪,对准不断翻越路障而来的变异人,狠狠扣下了扳机。
枪声。
爆炸。
惨叫。
很快,纷乱的法院大楼再次恢复了安静。惨死的士兵被变异人用骨刃高高挑起,从原本坚守的射击孔前扔到了楼下,身体被炸烂的变异生物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黑色的硝烟遮住了太阳光线,只有透过轻缕烟尘的一刹那,才会露出一点血样的暗红。
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将军深吸了一口快要熄灭的香烟,仰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湛蓝的天幕,把骤然变亮的烟头随手扔进身后灌满汽油的水池。
“再见了。如果有来世,老子还是要当兵————”
。。。。。。
遥远的地平线上,腾起一团巨大的黑红烟雾。骤然释放的能量席卷着所有被裹进其中的物体,狂暴地撕裂着范围内的一切东西,用刀样的锐利把它们切割,用可怕的沉重把它们碾成粉末。最后,再用妖蛇般炽辣的热量,把它们全部吞噬、烧尽。
望着那团不断升高的死亡之火,感受着从脚下传来的震撼,林翔黑色的眸子里,逐渐爆发出血一样的狂乱与愤怒。
“不————”
他死死紧捏着纯钢的车门把手,怒睁的双眼充满了火一样的暴烈,紧紧咬合的牙齿,发出刺耳的磨擦声,绷直到极限的韧带禁锢着膨胀的肌肉,可怕而躁动的力量在身体内部疯狂游走,仿佛一头被圈禁的暴龙,正在拼命寻找任何可能释放自己的缝隙。
“你们,立刻回去,疏散市民。。。。。。快————”
“队长,你。。。。。。”士兵们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快走!快啊!”林翔感觉胸口有团疯狂的火焰正在燃烧:“能疏散多少就疏散多少,那些不走的人也不用管他们,带上所有物资向北面撤退。记住,你们只有半个小时————”
没有人动弹。
这道命令实在来的太突然,太古怪,太匪夷所思。
“你们他/妈/的都走啊————”林翔跌跌撞撞地走下突击车,紧紧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嘶声怒吼:“我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撤退,快走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这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下,士兵们毫无选择,只能服从。
身后的车队已经远去,面色苍白的林翔歪斜着身体,神情木然地站在杂乱的街道中央,双手从肩膀上无力的半垂下来,看似冷漠的眼睛里,却放射出充满仇恨和自责的目光。
“嗷————”
随着一声仿佛野兽嗥叫般的嘶吼,林翔身上的肌肉在瞬间膨胀,鼓凸的胳膊把防护服绷到了极致,宽厚的肩膀已经把领口的拉链完全撑开,露出两块充满力量威慑的强壮胸肌。
两道妖异的红芒,从眸子深处透出,用嗜血的残忍和对杀戮的渴望,扫描着接触距离内的所有生物。
“将军。。。。。。我,要为你。。。。。。报仇————”
一字一顿地呢喃着,林翔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匕首,仿佛从地狱降临人间的恐怖魔神,慢慢走向正在燃烧着的街道尽头。
愤怒和疯狂彻底碾碎了心灵的最后一丝平静。
烈性炸药的威力极大,整个法院已经被夷为平地。尖利的碎石和嵌在其中的散乱钢筋,把平整的街道变成遍布锥刺的荆棘场。回荡在风中的火药味和浓烈的血腥,刺激着脆弱的粘膜神经。漫天扬起的灰尘在火烟和高温的推攮下,朝着空中急速升起,又缓缓飘落,无谓的重复着往来于天地间的过程。
到处都是人体断肢和破碎的脏器,柔软的肝脏高挑在钢筋的尖端,被拉开的肠子架伸在干燥石头边缘,与身体失去联系的手臂掉落在瓦砾堆下,五指却意外地保持完整。半颗不知是谁的人头悬吊在摇摇欲坠的电线杆上,不时被风吹得来回摇晃。
数十名变异人从炸开的防线破口蜂拥而入,临近街口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对面浓密的烟雾中,缓缓走来一个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