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的第二站是云州,这里被称为华夏商品经济的摇篮。当全国各地还死死地抱着计划经济的大腿不放的时候,他们就像婴儿学步似地迈开自己的小腿,在无数充满质疑的目光中,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在云州,陈青云懂得了什么叫只争朝夕。云州人走路的脚步都是匆匆忙忙地,说话也简洁明了,用他们的话来讲:懒得与你废话。
接待泉湖市考察团,他们同样派了一位副市长和接待办主任,形式却很简单,但并不能说他们不热情,无论是饮食和娱乐,他们都安排得很周到,需要什么资料也不藏私。
接待晚宴上,云州的市长说了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在北方各省,中央开了什么会议,他们就会仔细研究中央的政策,从中找出允许干的事情、鼓励干的事情,好在中央划定的范围内找依据;在云州,中央开了什么会议,这里的政府和企业家,也会仔细研究中央的政策,从中找出中央不允许干的事情、禁止干的事情。不允许干的就打擦边球、禁止干的事情,坚决不沾边,除此之外,就都会大胆地干。
王春平心想:我们不也是每次都从中央的政策里找允许和鼓励干的事情吗?不在允许和鼓励之列,谁敢表态去干呀,没人担这个责任的。
有个副县长轻声问云州的接待办主任:“你们这里有人打麻将吗?”
接待办主任好像看到外星人似的:“打麻将,这里的人都不玩,白天那么辛苦,晚上就得好好休息。如果有精力,就参加各种培训班,多学几门本领,总是不会吃亏的,老板高兴了,薪水自然也跟着上涨。”
在酒席上,陈青云很少发言,也很少喝酒,但每次越省的官员说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陈青云的耳朵。接待办主任的话,也许对那位副县长没什么影响,但陈青云却从中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些业余时间玩麻将的人,其实就是因为空虚、因为无所事事。越是玩得起劲,生活和工作就越空虚、越找不到自己的前途或事情,形成某种循环、形成解不开的结,其结果,只能将自己困在其中。
到云州的第二天,考察团参观了云州郊区的一个村,这个村没有大型工业,但家家户户的事业都围绕着同一个产业:生产电瓷电器。他们从外地采购半成品,自己生产小型的配件,组装成避雷器、互感器、开关箱等产品,产品销售覆盖整个华夏,占行业份额的一半以上。
陪同的副市长解释,这就是集约化生产经营,云州类似的村镇,还有几个,他们互相配合,形成完整的产业体系,具有很强的竞争力。
从电器村回云州的时候,陈青云还在思考那位副市长的讲话。突然,大巴车后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从泉湖来的司机习惯了慢悠悠的生活节奏,加上他在政府开车多年,没有让道的意识,不像其他车辆紧急靠边,也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在大路中间行驶。
云州靠近大海,海峡对面就有敌对势力。因此,军方在云州的势力很大,没人敢惹。
几辆挂军牌的小车强行超过大巴车,“吱吱”地响起刹车的声音,沥青路面冒出白烟。小车停在大路中间,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跳下车,朝大巴车走来。
云州的副市长轻声惊呼:“麻烦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何况大巴车有错在先。尽管他是云州市的副市长,他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些大兵。
几个大兵走到大巴车前,对司机吼道:“下车。”
后面停下成串的小车,车上的司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慌慌张张跳下来的大巴车司机,但谁也不敢按喇叭催促。
大巴车司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大兵用枪托朝司机背上砸去,大声问道:“为什么不让道?你听不到警笛吗?”
大巴车上的领导全都下车了,云州市的副市长上前陪着笑脸说:“这是s省泉湖来的客人,他们不知道云州的规矩,原谅这一次吧。”
那个大兵将他推开:“你是什么人?让开。”同时几个人朝司机身上猛踢。
陈青云也跟着下车了,见此情景,大声喝道:“住手,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那位副市长见陈青云强行出头,不由得头大如斗:“糟了,让他们打几下也许没事,这下把事情整大了。”
“哪来的野小子,敢干预我们执行军务。兄弟们,将他们两人带到军分区,好好审问一下,是不是海外来的间谍。”那大兵不由分说,将大帽子当头罩下来,吓得那位副市长将已经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
停在前面的小车中,一个威严的军官正注视后面的情形,见到陈青云下车,也急忙从车上下来。
“住手。”那军官大声喝道,几个士兵马上立正:“司令员,我们怀疑这是海外的间谍。”
那军官挥挥手:“你们上车吧,回去后再接受处罚。”然后来到陈青云面前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我的士兵行为粗鲁,回去后就关他们的禁闭。惊扰了首长,请原谅。”说完,带着几个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有的目光都惊讶地盯着陈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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