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脸色骤然阴沉下去,他看向燕芳刀,心弦骤然紧绷,但旋即心中一定,整个人又缓缓松弛下来,燕芳刀来到近前,柳眉微皱,声音如清泉流淌,眼里流露出淡淡寒意,道:“我不管你是哪家子弟,如今伤了我燕家嫡系中人,便必须付出代价。”
一旁燕步瑶目光怨毒,心中想着以姑姑的手段,自然轻松拿下这小子,到时候百般炮制一通,才能够消解自己心头之恨!
师映川抬首看着燕芳刀,嘴角微翘,面色平静,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道:“燕家原来就是这个德行……”燕芳刀明眸森然一动,有淡淡寒芒流转,已是动了杀机,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滚滚马蹄声向这里而来,转眼间数百骑气势奔腾,冲至近前,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威势滔天,马背上载着的骑士一个个身着黑袍,袍上绣着血红的古怪图案,显得狰狞无比,如同一片黑色的汪洋汹涌而至,杀气冲天。
“……燕家好大的威风。”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一辆大车里传出,驾车的四匹黑色骏马脚下似缓而急,轻轻停了下来,燕芳刀见了这些骑士所穿的黑袍,娇躯顿时一动,瞳孔骤缩,面色明显凝重起来,檀口中轻吐出四个字:“……山海大狱!”
此时车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颔下蓄着短须的中年人,看向燕芳刀,道:“这位小公子,乃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立场,燕芳刀见了那中年人,心中暗凛,眉头已是一皱:“赵二先生?”
既见了此人,她便已猜到车中是谁,饶是她在燕家地位不凡,却也实在是深深忌惮那车中人的身份,她是极有决断之人,突然间低喝一声:“……走!”便探手将燕步瑶提上马背,但中年人却道:“动我家公子的朋友,没有这么容易就走的道理。”
中年人说着,一只手当空一探,顿时一片青影自袖中飞出,无数碧油油的影子疾射,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叫,除了燕芳刀与燕步瑶之外,其他几名骑士已从马背上栽倒下去,显然是不得活了,之前被师映川重伤的几人更是当场身死。
燕芳刀深吸一口气,定定看了师映川一眼,再无言语,显然是心中记下了此人,她拨马调头而去,转身的瞬间,却是先前那淡漠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所谓的燕家果然不可一世,青天白日,也敢拦路欺辱我好友,宝相龙树记下了,若有下次,一个也走不得。”那声音听着十分平静,却仿佛来自地狱一般,森寒无限,隐隐散发出杀机,燕芳刀一顿,俏脸铁青,带着燕步瑶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此时替师映川驾车的车夫早已吓得逃了,那赵二先生走了过来,双手微微按在小腹上,和煦笑道:“剑子的马车已经不合用了,不如与我家公子同车,也方便许多。”师映川略一思忖,赵二先生伸手虚引,颇为恭敬:“……剑子,请。”如此,师映川倒不再多想,去叫了左优昙下来,取包袱一起上了那辆大车。
这车子极大,也十分讲究,一共分为三层,最外层两个绣墩上坐着两名侍应的清秀少女,轻轻行了礼,随后撩起珠帘和一层细纱帘幕,请师映川与左优昙二人进去,里面又有一名少女,并一张香榻,少女请左优昙在此歇息,却向师映川拉开了精致的雕花拉门,师映川也不迟疑,直接进了里间,身后少女又重新将门关得严实。
师映川进到里面,只见一只貔貅香炉烟气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暗香,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一张华丽大榻镶金嵌玉,却完全不显得俗气,榻上宝相龙树白袍如雪,修长的身躯侧歪着,面上带着微笑,很难让人联想到方才言语之间杀气滚滚的那个人。
师映川看着这一切,却不对青年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便盘腿坐在榻上另一边,离宝相龙树远远的,放下包袱和剑,开始闭目养神,心中却始终留出一丝警醒,这倒不是他非要以小人之人度人,而是这宝相龙树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不怎么放心。
车子开始继续上路,一时室中安静之极,半晌,耳边忽有声音传来:“……我送你回断法宗之后,可愿让我去你的白虹宫做客?”
师映川睁开眼,却见宝相龙树正斜倚着床栏,样子从容不迫,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毫不避讳,师映川暗道头疼,只得木着脸说道:“……你若是不再提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去做客自然也没什么。”宝相龙树却起身在师映川身旁坐得端正了,轻哂道:“川儿,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师映川被这一声‘川儿’激得顿时一阵恶寒,胃里翻腾不止,忙道:“打住!你可别这样叫我。”他苦口婆心地道:“我说宝相公子,这世上养娈童的人多了,有点财势的大多都好这一口,玩玩而已,没什么,更不要说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但问题是我没这个兴趣,你总不能强人所难,是罢?”
宝相龙树一怔,但旋即就微笑起来,道:“我从不曾蓄养娈童,无非只是喜欢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