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茵也早没了先前高昂的兴致,自家族妹在哥哥的婚宴上一身雪纱素服的当众跳舞,还衣袂飘
飘的作成个仙女的样子,衬得别人仿佛皆成了那凡尘俗人,哪个自视甚高的姑娘心里能高兴得了?再加上这时候又正好来了许多浊世佳公子,对着眼前的舞曲欣赏赞叹连连,这就岂能不让那些自觉为天之骄女的大家闺秀们心里恨得牙痒痒?
有那嘴上不饶人的,当场就阴阳怪气的不屑道,“这可真是大家的规矩,非但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着一身素服,竟还不顾廉耻地当众献舞?我说孟家姐姐,就算府上的舞娘不懂得何为矜持内敛,这该守的规矩还是要的,今儿个幸亏是咱们姐妹不慎碰上了,来日若是冲撞了哪位贵客,这岂不是给主家招恨吗?”
“真真是留些口德吧,到哪都少不了你这张嘴,也不怕日后下拔舌地狱?”听了这样的刻薄话,史玉莲忙笑着上前圆场道,“人家好好地女儿家,一时来了兴致自娱自乐一番,到了你这嘴里就不干不净的,你自己说说这到底该是不该?”
“史家姐姐心好,向来惯会为别人说好话圆面子,便是看不上我这轻狂样,也一般温柔的教导,妹妹今儿个可真是受教了。”明晃晃的讽刺。
听着自家亲妹被形容成了风尘女子,这让向来知性温婉的芳菡当下便被气红了脸,就连脸皮一向够厚的芳茵都紧抿着嘴唇不愿说话,最后还是精明干练的芳苓无奈出面,指着前方的赏花阁道,“那上边站着的可不是大姐姐与二姐姐吗?再听这令人失魂的琴音,我猜定是四姐姐在上面抚琴呢,又有这繁花坞里迤逦的景色,再没比赏花台上更好的赏景之地了,敢不请贵客们登楼一观盛景?”
身在楼阁之上的芳菲姐妹居高临下,自然也瞧见了下面的那群不速之客,且作为今儿的主家,依着礼数芳菲她们合该下楼喜迎贵客才合规矩。眼看芳茵一行欲向赏花阁这边走,芳菲也顾不得心中升腾的怒火,忙带着芳蕙转身去下面迎客。
等两拨人碰面之后,言几句客气之语,众人又重新登上了二楼的赏花台。至于那些缀在后面的
公子哥们到底还顾忌着脸面,不敢无视规矩硬要跟着登楼,而是各自选了个合眼缘的花房,进去寻了个临窗的雅座继续瞧着眼前这场热闹。
只听这时耳边,舒缓的弦音渐转急促,花丛中辗转的身影急舞的腾挪,一圈圈飞旋的飘带惊落了满地花雨,就像艳丽的蝴蝶翩然纷飞。又有不知哪里响起爱慕吹奏的笛声,孟浪般唐突和入,给这悠然的琴声里添加了一丝爱意的缱绻,也如清泉般安抚了那渐显焦躁的拨弄。
“咦”,一声短促的惊疑声,有人指着那漫飞的落红发问道,“姐妹们快仔细瞧瞧,可是我眼花了不成,怎么瞧着那些落花就像真的蝴蝶一般?不然如何能上下来回的环飞不停?”
此地虽是满目的香凝粉浓,众人可也没忘了现下正是入冬时节,又怎么可能会有真的蝴蝶飞入?正要出声嘲笑几句,又猛然间将那欲要出口的话音吞入了咽喉,这时候但凡不是个瞎子,怕都瞧见了那一排排从墙外飞进来的东西是真的花蝴蝶无疑!
美人跳舞竟能引来蝴蝶伴舞助兴,当真算得上一件罕见的奇观了,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原本还被众人鄙视为低贱舞娘的芳芷瞬间便升了一个档次,妥妥的变成了某某家的小姐。
有那天真单纯地妹子还当即询问道,“这是谁家的姐姐,如此才貌不凡,以前在京里怎么从未见过?”
“人家何止是才貌不凡?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国色天香了!”听这酸溜溜的语气,怨念想必不少啊。
“我却对那些凭空飞进来的蝴蝶好奇的紧?”史玉莲亦问亦答道,“寻常人家豢养蜜蜂采集花蜜,不过是为了花艳蜜香,自家以此做些胭脂水粉的玩物,这养蝴蝶倒是新奇雅致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