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程大太爷已经给架到柴堆上,下一个就该是自己了,程二太爷终于忍不住:
“龙王爷真颜,哪里是我们这般凡夫俗子能见的?我看,我看……”
转头一指宫十二:
“我看这位小子就不错,天赋异禀,天生神力,若非妖孽,便是龙王爷青睐的好童子,不如请他去问一问?”
小王村的人闻言面上都是一黑,宫且楦这个同房亲大伯爷更是恨不得亲手点火为这不要脸的送行,宫十二却是笑:
“我不过是个连小王村都是第一回出的娃娃,回头只怕从这儿回家的路都认不全哩,哪儿能当此重担?
再说这祭祀龙王爷的事儿虽大,眼下却只是你们程家的大事,我宫家人哪儿好抢了这荣耀先锋的活计?
总要您这样,见多识广德高望重老可识途的程家老人去叩见,才像回事哩!”
他嘴里说话,手上也不停,话未说到一半,程二太爷已经给捆到他族兄身边作伴,宫十二又转身去将程浩健父子“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捆好,便笑嘻嘻跳下柴火堆,拍着手对王金罐说:
“金罐大兄,这第一回叩见龙王爷,太多人也恐吵闹,不如让这四位先去呀?要是耽误太久没回来,再送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王金罐居然就真的一点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掏出来的火折子,往柴堆上一抛,火就烧了起来。
事发匆促,小王村的人来不及在柴堆上浇油,可因着天干物燥,单是柴禾火也烧得挺快的,偏宫十二还要做出小儿天真状拍手笑:
“这火烧得可老快!我前儿和学峻他们烤野鸡玩,半天都烧不起这么大火哩!果然是龙王爷也稀罕这四位客人去呢!”
可他那前儿到底是几前儿,烤野鸡的时候又能堆起多少柴禾,却半句不提,只将功劳往龙王爷对这四货的青睐上扯。
果然这话一出,还真吓得那本受不住程二太爷等人呼喝、要上前救火的程家村人止了步:
“今年这收成眼看着够呛,要是来年还旱,日子可就实在没法过了呀!”
真愚昧的是真恐触怒了龙王爷不敢救火,假愚昧的为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乐得没人救火,程浩健父子本还要撑着读书人的脸面,又打量着岳父/亲家不可能舍得将这么前程似锦的哥婿烧死,便还要嘴硬:
“你们外村人家,光天化日地跑过来纵火杀人,我程家村人少力弱奈何不得,官家律法却不是死的呢!”
宫且楦不屑与这等无耻之徒斗嘴,便示意宫十二,宫十二笑得天真无邪:
“怎么是纵火伤人哩?这祭祀法子原是你们说的呀?我们不过是为周全打算,才送了几位叔伯阿爷们先行罢了。”
还要歪一歪头,补一句:
“您放心,就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这边只得一人点火,也是一人就偿了一二十条人命去的,指定亏不了。”
想一想,再添一句:
“再说啦,今年这般大旱,谁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为了祈福大赦天下呢?偿不偿命的且未必哩!”
你们却早去陪龙王爷吃茶啦!
他这话实在刁钻,直把两个所谓读书人气得无言以对,唯有怒骂:“小子无礼!”
宫十二也不理他,程浩健父子还要死撑着,可眼看着火都要燎到袍角,王里正父子还只是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大呼:“救命!”
不想王里正父子仍旧不为所动,程大太爷早吓晕了,程二太爷颓然:
“这烧死的人哪里还能回来相告甚事的?此事只是我程家主意不周,各位、各位就绕过这一回,只看着那几个夫郎娃娃的份上,再好生商量罢!”
宫且林冷笑:“可是要好好商量了啊?”
之前他们说好说歹,这程家村就不提什么条件,只一口咬定那些娃娃都是程家子,族里做主祭祀了龙王爷,就是告到官府里头去,他们也不用偿命之类的——
一心等着小王村自己让步,提出给他们各种好处哩!
又做□□又想立牌坊的做派,别提多恶心人。
这会想着好好商量了?
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