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那边,毕竟他自己也是寄人篱下,若是把担子全放在他身上,太过强人所难。
如果可以的话,辛夷最不愿让林然为难。
朋友是用来相处的,不是拿来坑的。在两人相处中,林然对她已经很照顾了,将所有事全放在他身上,她也没那个脸。
到底该怎么办,能否找到一次性解决麻烦的办法。
她只了解钱员外的底细,对于李家所知不多。但她知道,要是一个掌柜的都敢雇人行凶,那他背后的人只会更凶恶。
该怎么办呢,辛夷出神的想着,读书声停下也不知晓。
正在众人沉默,等待夫子教诲之时,付心良蓦然起立。
夫子疑惑,颔首问到:“付心良,你有何疑问?”
“禀告夫子,我今日想拆穿一直蒙蔽您的人。”
他一席话,让学堂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付心良,议论纷纷。
平时付心良为人孤傲,与大家接触不多,总是仰着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没想到,他这人看似沉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出,辛夷猛地抬头,望向付心良。
他的面孔苍白无力,高挺的鼻子略向里勾,乍一看有点儿肖似西域人。
辛夷手里握着书,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不安的等待着。
林然此时突然站起来,朗声道:“夫子,私事儿应当在课下讲,付兄也许能等到结束时,私下找夫子言明。”
傻瓜,辛夷咬着牙,这时他分明该跟自己划清界限,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出来,往枪口上撞。
郑直和朱文同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正欲出言阻止。
岂料,付心良面带得色,语气急速兴奋的说:“杨夫子,辛朝是个女子,她一直在蒙骗您。林然还有朱文他们,早就知道这一情况,却全都帮她隐瞒。学生不忍夫子受到蒙蔽,这才当面揭穿。”
咣。
整个学堂好像一口被击中的闷钟,大家全都摆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视线的焦点汇集在辛夷身上,郑直大叫到:“付心良,你不要信口雌黄,虽然辛朝长的是嫩点儿,但怎么会是丫头。”
“辛朝是女的,怎么会?”
“他看着挺开朗的,谈吐也不错。”
“不是付心良疯了吧,扯这么一个谎。”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耳中,辛夷面色尴尬,低下了头。
付心良踌躇志满的看向林然,眼中挑衅一目了然。
他心中冷笑,林然要帮辛夷,他就偏偏拆穿。不过如此看来,郑直那个没脑子的好像也不知情。
天天厮混在一起,竟连结交的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的确蠢到了极点。
这个消息无外乎惊雷,杨夫子骤然沉默。
当议论声愈发嘈杂时,辛夷缓缓站起身,面露抱歉神色,朝夫子深深鞠了躬,然后说:“虽情非得已,但错已铸成,请夫子责罚。辛朝,本为辛夷。”
她腰垂的极低,露出了洁白的后颈,柔和的曲线好像在提醒大家,她的的确确是一弱女子。
辛夷垂眸,不敢与夫子对视,害怕从看到失望之色。
她也不敢去瞧郑直和朱文的面孔,瞒了他们这么久,最后在这种情况下揭穿身份。作为朋友,她实在太过无理。
在众人看来,辛夷此举已经完全承认了付心良说的话全是真的。
陡然间的逆转,让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去看待她。
如是想来,辛夷有些想法的很细腻,偶尔所作辞赋,还带着三分闺中逸趣。
他们所有人,竟是被辛夷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过去,已有人愤愤不平。
辛夷深呼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到堂前,向夫子再次行了礼,接着又向堂下众学子躬身行礼。
“诸位,近日来,辛夷承蒙照顾,愧不敢当,不求谅解只求接受我的歉意。”
她抬起头,对上朱文和郑直目光后,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朱文的娃娃脸难得摆出严肃模样,郑直傻乎乎的张着嘴,似乎仍没弄清当前状况。
他们两人都没想过,辛朝会是女子,她怎么骗过了大家,瞒天过海进了这学堂。
震惊之后,两人又有点儿心疼辛夷。当中被人拆穿了身份,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夫子叹息一声,目光落在辛夷身上。
自她入学堂来,虽偶有疲懒,但生性聪慧,擅长举一反三。
入堂伊始,他训斥辛夷书法不堪入目,辛夷勤加练习,如今也能写出端正小楷。
正如他曾经所说,孺子可教也。
然而,这样一个有灵性的弟子,原来生就女儿身。
可惜,可惜,他本想好好栽培她一番。
一个秉性至善的孩子,若有人出人头地之时,定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