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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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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金静有限的认知里,她从未见过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女,把终身大事解决得这么麻利,麻利到偷偷摸摸的程度。

说句良心话,抛开家世和传言不说,那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李洐,确实也配得上王茗。

他高大俊朗,他风度翩翩,他谈吐幽默,他多才多艺。

最主要的是,他真是把王茗当公主宠。

他们三个去看电影,李洐给王茗和金静买好冷饮、擦好椅子,自己跑去汗流浃背地排队。

王茗呢子大衣后的金属扣坏了,他看到后并未多说,在下一次见面时拿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磨砂玻璃扣,

王茗被王凯行养得娇气,从前出入都有轿车接送,穿高跟鞋。自从跟了李洐,就只能全靠腿。她也算硬气,一次都没有抱怨过。倒是李洐看到她晚上默默往脚跟上贴棉花以后,攒了大半年工资买了辆凤凰自行车。

最后撑不住的是王凯行,毕竟老婆随时换,亲生女儿就这一个。再搞下去,女儿真的要和那穷小子去市场卖鱼了。

按照王凯行当时的想法,既然自己的早晚都是王茗的,不如早点让李洐进入公司学习。

当时王凯行正雄心勃勃地要进军尚不成熟的地产界,大陆还在实行分房制时,他把目光放在了海峡对面的宝岛。

当他提出成立一个地产分公司交给李洐掌舵时,遭到了王茗的强烈反对。

当日王茗给已经成为一名实习记者的金静写信,信里这样说:“亲爱的静静,我知他有大志向,却也知他将自尊看得极重。让他在爸爸手下仰人鼻息,背负小白脸的骂名,我怕他一生都不会快活。”

后来不知王茗怎么和王凯行协议,最后是王凯行拿出一笔钱,以“借贷”的名义给李洐开了一家地产公司,注册名为宏基。

那之后王茗给金静的信渐渐多了起来,频率由一月一封变成几乎每周都有。

“公司刚起步,他看起来很忙。”

“他今天给我买了一条珍珠项链,庆祝赚到的第一桶金。我有许多项链……更希望他每天能早三十分钟回家。”

“公司里的事务好像很忙,他又出差了。”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

“静静,我好像怀孕了。”

“静静,他去台湾谈生意了。我今早又吐了。”

“静静,我连着作了几天的噩梦,梦见他坐的飞机失事,梦见我的孩子没有了。”

“静静,我今天与他通了电话,他听起来很忙,连‘晚安宝贝’都忘了说。”

“静静,我的孩子会不会死掉了?它好些天都没有动静。”

“静静,我觉得这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想搬家,你说搬去哪里好?”

“静静,那东西一直缠着我。”

“静静,你说他会不会有了别的女人?我已半月未见到他。”

随着宏基地产的名气越来越大,王茗来信的内容也越来越神经质。金静当时正忙着和另外几个记者争一个名额,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只是略微安慰几句,叫她不要多想。

王茗生产时折腾了两天两夜,金静是在第二天凌晨才见着匆匆赶回来的李洐。

她当时二话没说,伸手给了他一耳刮子:“她疼了一天一夜,一直问我阿洐来了没有。你没钱时她如何待你?你有钱了又是如何待她的?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拼死拉住她。”

李洐当时没有还口更没还手,只带着俊朗脸上微红的指印立于医院长长走廊。

王茗生了洛泽以后,李洐放下生意正经陪了她母子三个月。

李洐本身长得就好,王茗也是那时最流行的明眸皓齿,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再怎样也不会丑了去。

李洛泽从小就长得漂亮,只眼角一颗痣让王茗略忧愁:“书上说有泪痣的人会常常哭泣,感情坎坷不平,譬如黛玉。洛泽这么乖巧懂事,我只愿无人舍得伤害于他。”

李洛泽五岁时,李洐的宏基地产已经在以每年一番的速度扩张。

那一年金静从时政跳到了娱乐。

当时大陆娱乐产业远不如港台发达,因为工作关系,她有机会接触到许多港台艺人。

从台湾某模特大赛中走红的罗薇薇就是一个。

罗薇薇身材高挑,偏偏骨架纤细,眉淡脸尖,在以浓眉大眼为美的80年代演艺圈算是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因为几次采访,金静渐渐和这位艺名为vivi的23岁姑娘熟络了起来。

熟络的程度大概就是,她连vivi有个四岁的儿子这种事都知道了。

那天罗薇薇腼腆地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出乎她意料,薇薇的狮子头做得很好,金静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看到了钢琴上vivi和儿子父亲的合影。

那男人身材健美挺拔,眉宇间曾经的青涩早已褪去,只留最能蛊惑年轻女孩子的成熟性感。

金静如鲠在喉,低头问正在认真拆收音机的小男孩:“你叫洛基?你今年几岁了?”

“三岁零十一个月。”小男孩头也没抬。

“洛基,你爸爸叫什么?”

小男孩抬起头,甜甜笑了:“阿妈说,不能说。”

那之后,金静纠结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王茗。

“这一切都怪我多嘴。”林轻对面的女人摇头。

知道这件事的王茗起先赌咒发誓,不相信李洐会背着她包养女明星。

“阿洐不是这样的人。”她说得很坚定,“静静,你一定是看错了。”

金静觉得这样也好。

直到一周后,王茗以故意伤人罪入狱。

据说那一天,王茗换上了和李洐领证时,李洐花了三个月工资买给她的旗袍。

然后,她拉着还懵懂的洛泽,徒步穿越大半个城市,敲开了罗薇薇的大门。

金静不知道王茗早在几年前就得了抑郁症,她更没想到王茗会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操起半人高的古董花瓶朝罗薇薇砸下去。

那花瓶王茗也有一只,她一直以为这一对古瓷李洐当年只拍到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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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薇薇颅内受损瘫痪,阿茗被判了十年。可是她连一年都没坚持下去,在第三个月,在里面割腕自杀。”金静说起这段往事,语气还是略哽咽,“都怪我,都怪我。”

“我当时只是为阿茗打抱不平,希望她和王叔能早日看清李洐的嘴脸,却没想到王叔早已知晓此事。”

“他自然希望阿茗能因此与姓李的断了,却也知道阿茗状态不好,假若真的让她知晓,只怕她会肝肠寸断。李洐曾跪地向他认错,承诺一年内给罗薇薇母子一笔钱,将她们送往国外,再不联系。是我多嘴,是我多嘴……”

金静几次想端起杯子,都颤颤不能。林缘握住她手腕,替她说完。

“王茗死后,王凯行和李洐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此事。他们虽不知道这件事和你母亲的关系,可小静心中一直长存愧疚,夜夜从梦中惊醒,说梦见王茗与她哭诉,梦见李洐找她寻仇,梦见洛泽被人欺凌。在你三岁的时候,我劝她去国外生活一阵子。”

金静惭愧:“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人提醒我自己干过什么。习惯了那种安稳,我竟没勇气回来。”

“所以,你们就一直和我说,我妈不要我了?”林轻觉得有点好笑,“三年前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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