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初为什么要嫁进国公府?”过了一会儿,雨竹才幽幽问道:“……你在北边过得不好,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从丫鬟打听出来的消息看,诸邑公主在北边很是受了一番苦,夫婿还有些家庭暴力,那在脱离火坑之后,应该短时间之内不想嫁人吧。
作为一个和过亲的公主,太后即使再不喜欢她。明面上也要好好供着。大不了一个偏远的宫殿,安安静静一个人生活。
要不是事实摆在了眼前,自己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居然是诸邑公主威胁太后赐婚……
可能是雨竹的情绪太过平静真诚,又或是觉得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掩藏的了,诸邑公主就将话摊了开来:“……你是太后的侄女,也去过皇宫,觉得很华贵很壮观吧。”
“肯定也知道里头不是像表面上的这样光鲜,从上到下,从皇后贵妃到宫女太监,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雨竹点点头,要不然当初自己不用入宫,崔氏怎么会那般高兴。
诸邑公主微微一笑。大大的杏眼里漾起回忆的迤逦,“在我**岁的时候,在母后寝宫的暖阁里午睡,就听过母后和贴身大宫女的谋划……那天太阳还没落山,就听到内侍来报,父皇最近宠爱的一位婕妤落胎了。还伤了身子。以后我留意着那位姓马的婕妤,却再也没有消息了。”
“……宫里可不是凭位份说话的,要是失了宠,没有依仗,小小的内侍都可以不拿你当回事,克扣饭菜,阴阳怪气,故意为难……作践起人来什么都做得出,还能让你有口难言,生生熬死。”诸邑公主拿杯子略沾了沾唇,眼角眉梢全是落寞:“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如今皇上又是至孝之人……想过清净日子,只有出宫……”
“至于为什么是国公爷?”诸邑公主摆了摆手,“只要能出宫去,嫁谁不是嫁?你姑母便是让我嫁一个乞丐,我也是乐意的。”
雨竹听到这里,忽的想起了去年元宵节的时候,太后定要自己进宫,又拉着自己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给自己撑腰的话……
如今看来,她当时是被诸邑公主烦得很了,同意赐婚给京中条件最配得上诸邑公主的程巽功,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就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诸邑公主!反正在世人看来,两个嫡子中间加了个爵位,本身就难以和平共处,妯娌之间的斗争更是寻常……
诸邑公主虽是元后嫡女,身份高贵;自己却也不差,而且想来从小被父兄母亲娇宠着长大,性子自然有着些唯我独尊,再加上有太后的挑唆和怂恿,做出些“事情”来简直是太正常了!即使闹大了,倒霉的也是自己,与慈爱宽厚的太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那时,她只需惋惜心痛几句就够了。
可后来谢氏突然故去,丧期娶妻是大罪,诸邑公主又抓了太后的把柄,两人便各退一步——太后允许诸邑公主出嫁,诸邑公主则答应下嫁给老公爷。
雨竹很是怀疑,这嫁给老公爷,莫非还是因为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她所谓的侄女,又长着张乖巧单纯的脸?!所以可以继续为她所用,给诸邑公主下绊子?
毕竟单纯下药什么的只是随手为之,诸邑公主又不傻,身边还有于妈妈,太后赏的东西怎么可能吃……
越想越心寒,以前还能将太后做的那些事归结于为了家族,为了儿子,可是如今呢?将以前对原皇后的怨愤全部转到诸邑公主的身上,算计来算计去的,只顾着自己出气。还有那点子不堪的心思……
太后召你进宫也不是为了套军情什么的吧……这句话雨竹在心里过了三遍,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
又过了几日,北边的消息就传回了京中——气势汹汹的抢粮队连夜全部撤退,转道堵截格尔察往中原撤退的后路。